58.此情被谁审判(二)

  『你喜欢男生?你好奇怪。』
  『去看医生好吗?可以治好的。』
  『你在卖吗?多少钱一晚?』
  『你真变态,竟然喜欢被干屁股?好噁心。』
  『你父母怎么教的?你父母也有问题。』
  『不孝子,搞这种违反伦理的事,丢不丢人!』
  小伦侧躺在病床上,病房黑暗无光,人生走马灯闪过脑海,在他的记忆里,大多不是被人侮辱耻笑,就是父母被詆毁伤害,何其痛苦,一路走来,没有多少人理解,他也不懂,所以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爱上男人就是唯一死罪?又为什么他决定要走一辈子的人,就是执行这罪刑的人呢?
  『一起吃个饭?』
  『我觉得你很不错,正直善良。』
  『我是真心要追你。』
  『小伦,我也说不出原因,当我想到原因的时候,想的都是你。』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和你在一起。』
  『对不起,以后每年生日我都不会再错过。』
  『这是订婚戒指,我会去说服我爸妈,我会尽我全力,为我们的未来,就算最后什么都没有了,我有你就够了,有你给我的爱就够了。』
  小伦难忍悲痛,他以为他们够靠近了,几乎是掏出整颗心给对方了,却到现在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原来是在天秤的两端,在两端才能平衡,谁先走过来都是崩溃,想要同时跑向彼此又来不及了,再也没有时间了。当信任被摧毁,爱情被公开审理,正义无情宣布,比死亡更残忍的结局,谁能承受、谁能理智、谁能面对。沉默是最后的温柔,小伦拔掉手腕上的针起身,鲜红的血随之流下,但最痛的在胸口。
  漆黑的夜色下,苏马丽拿枪的手在颤抖,外人看以为他是毒癮发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懊悔不已的心痛。小伦此时已经发疯,眼神是无畏,但其实更多的是心碎。小伦慢慢走上前,直到枪管抵上他的左胸,苏马丽一步都不敢退,只见两个大男人悲伤的流着泪,望着对方的神情充满太多情绪,每一种都是因你而起。
  「开枪。」这话是小伦说的,因为这个结果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
  苏马丽哭到泣不成声,握枪的力道是此生最大,左臂的伤口开始渗血,全身都在发抖。过去多少年来杀多少人都不痛不痒,因为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要杀此生挚爱,小伦此刻的成全是他说过的承诺,至少他的死可以换他活下去的机会。小伦心知肚明,身为警察,从爱上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彻底失去他的公正、他的信念,忍痛看向苏马丽拿枪的左手指上,他们一起选的戒指,他知道他没得选,只能牺牲。
  「你TM开枪!」
  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在这一瞬间完全失控,是凯莎的及时出现,遏止了这场名为爱的最终审判。
  砰!
  这枪是凯莎开的,而小伦也做出了身为爱人的选择,他用力推开苏马丽,无人中弹,苏马丽的枪随之落地,凯莎要上前制伏他,小伦立刻捡起枪对准凯莎,挡在苏马丽身前。
  「走!」
  小伦的哭喊充满多少情意,除了苏马丽,再没人明白。同时,也是小伦对这个世界的不公,与自身命运的宣洩、痛骂,自我毁灭。
  突听外头越来越接近的警笛声,凯莎暗道不好,猜测是小伦偷偷通知警方。两人对质,凯莎皱眉,因为在小伦泪流满面的脸上,她看见他说的对不起,那是身为一个警察。苏马丽没脸再凝视他爱人的背影,每一秒都是背叛谎言绝望,狼狈从窗户跳下,凯莎这时不管小伦,直接击倒他,衝上窗前,见楼底下的苏马丽被人开车接走,她右手搥墙,靠。凯莎转身要逃,却见小伦拿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凯莎震惊,连老天爷也来不及阻止,远在小渔村的眾人全吓呆了,蔷薇闭眼转头不敢看,凉冰抱她,心情也是煎熬,而最能感同身受的郑郁,她已经痛到流不出任何眼泪了。
  「小伦!」
  如果说让人坠入深渊、走投无路的是爱,那使人改邪归正、走向正途的也绝对是爱。
  板机扣下了,当警察这么多年,开枪射过不少匪徒,小伦是最熟悉的,但今晚他射向自己,他却没有死。世界静止了五秒,凯莎惊讶,迅速抢过那把枪,打开弹匣-一发子弹都没有。终于,小伦瘫软倒地,哭声再也不能压抑,谁都不会想到,苏马丽会带一把没有子弹的枪来走入这个陷阱,不,他只是来探病的,他只是来看他的未婚夫,你还好吗?我很想你。
  『亲、亲爱的,回来吧,警察要到了。』
  听鹤熙的语调,也被他们那纠结无解的,再也回不去的悲剧爱情感染而心疼不已。凯莎点头,看小伦躺在地上悲惨哭号,忍不住落泪,最无辜的男人,这一生都在努力,但不管多努力,好像别人都只看到他是一个爱男人的男人,然后连最后那一点平凡的幸福也要被狠狠夺走,谁能为他辩护,向天神辩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凯莎握紧拳头,华燁那个人渣,她们绝对不会放过。
  「鹤熙,你查到他们的位置了吧。」这是地下室里,唯一还能平静的郑郁问的。
  「手机讯号最后连络的地方,娱乐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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