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

  她爸爸主抓的就是省里的文艺宣传,她心里很清楚,说白了她就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借着她爸这棵大树,她当上了怀丰县广播站的副站长,在副站长的位置上再镀上一年的金,她就能顺理成章的调到省里,然后一路顺风顺水的往上爬。
  可如今,她爸爸的形象轰的一声坍塌了:婚内出轨,还有了个私生子,还要跟原配离婚。
  这事儿要大白于天下,他爸这一辈子就全完了,连累得她也再无出头之日。
  所以,说什么也要让她妈稳住她爸,如果实在稳不住了,她爸非要离婚,只能让她妈担下这个责,就说是她妈非要离婚的,是她妈作死不要她爸了。
  只有把她爸塑造成一个受害者,她爸的位置和形象才能屹立不倒,她才不会成为大伙儿口中的笑柄。
  至于他爸怎么让外面那个女人光明正大的进吴家的门,又怎么把那个私生子的身份摆到明面上还让别人说不出闲话,就看他爸的能力了。
  她爸在官场上也混了这么些年了,这些事,应该难不住他。
  吴曼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也不管电话那头的王美兰还在说些什么,打断对方的话道,“妈,你先别急,先稳住,明儿个我就请假回去,在我回去之前,你可千万要忍着,这事儿不能传出去,不能叫别人知道,任何一个外人都不能叫他知道,不管我爸说什么,你都先别吭声,更不能跟他吵,等我回去了再说,妈,你可千万记住我的话,要不然,咱们这一家就全完了,我爸已经疯了,妈你可千万不能跟着一块儿疯。”
  此时的王美兰恨不得直接去纪检委揭发吴建业,反正吴建业是不想叫她好过,那他也别想好过,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不过,吴曼曼的话,总算让她找回了一点理智:吴建业不要脸,她跟曼曼还要脸呢,她要真把事儿闹大了,把吴建业扳倒了,她倒是解了恨,可她以后怎么办?曼曼怎么办?
  如果说吴建业是一根藤的话,她和吴曼曼就是这根藤上的瓜,藤都没了,瓜还能鲜亮下去吗?要不了一两天,瓜就得枯掉。
  王美兰擤了一下鼻涕,“曼曼,妈都听你的,先忍着,等你回来,咱俩再好好商量商量该咋办。”
  第三百二十五章 她凭什么
  王美兰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曼曼,你爸这个没良心的,当初他一穷二白的时候,我拎着一床铺盖卷,啥也没要的嫁给了他,后来又跟着他一块儿被下放到农场改造,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干活,寒冬腊月还站在水里头挖河里的淤泥,一干就干到半夜三更,哪天能吃上顿饱饭,能好好睡个觉都成了奢望。
  我跟着他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现在有好日子过了,可他是怎么对我的?就因为我生不出儿子,给他续不了香火,他就在外面再找一个,他怎么不想想,我是因为什么才不能再怀孩子的?当初要不是因为跟着他受了那么大罪,我能失去生育能力吗?
  过去的事,他全给忘了,他的良心都叫狗吃了,什么儿子不和儿子的,我看就是他找的一个借口,他就是嫌弃我上了岁数了,不如小姑娘鲜嫩了,想再耧个嫩的尝尝鲜。。。”
  这样的话,如果是以前,王美兰是绝对说不出口的,尤其还是当着自个儿亲闺女的面。
  可她这次是真的气的狠了,而且再气,也不能跟别人说,一直压在心里,好不容易有了个可以追诉的对象,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往外倒,全然忘了,她的倾诉对象是她闺女,象“耧个嫩的尝尝鲜”这种话,是不好当着一个未嫁的姑娘说的,更何况那个要尝鲜的,还是吴曼曼她爸。
  王美兰说的倒是痛快了,可吴曼曼听的却相当的难堪,还有些莫名的厌烦。
  为免她妈再一直这么口无遮拦的哭诉下去,她打断了她妈的话,“妈,我这边有人来了,先这样吧,有什么事等我回去了再说。”
  说完,不等王美兰有什么回应,她便啪的一下挂了电话,然后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她脑子里很乱,在办公室都坐到天黑了,也没理出个头绪来,索性出了广播站的大门,想着在外面逛逛,让自己冷静一下,然后好好思考思考怎样才能把她爸的事对她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
  她本来就挺心烦意乱的,偏偏又看到韩卫东和夏喜平两人亲亲密密的压马路,她虽然躲了起来,可韩卫东和夏喜平的对话,却是一字不落被她听了去。
  当听到韩卫东跟夏喜平说要在津河边盖房子,等房子盖好了就跟夏喜平结婚时,她身子晃了一晃,差点没一头栽到地上,她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冲出去搔烂夏喜平那张笑得假惺惺的脸。
  她现在恨夏喜平恨得咬牙切齿。
  她本来一直顺风顺水的,自从夏喜平开始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一切就都变了:韩卫东不理她了,她爸妈的婚姻也有了裂隙,现在甚至走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这一切都是因为夏喜平,夏喜平就是个扫把星,给她带来了无尽的噩运。
  现在她前途一片暗淡,爱人没了,事业也有可能毁于一旦,夏喜平却在这儿跟韩卫东卿卿我我,顺风顺水。
  她凭什么?!
  还有韩卫东,跟她爸一个德性,喜新厌旧,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这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吴曼曼恨恨地看着走远的夏喜平和韩卫东,直到两人走得不见人影了,她才木着脸转身回了广播站。
  她没有回自己宿舍,而是去了办公室,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电话那头响起张鹏飞的声音,“喂,哪位?”
  吴曼曼深吸了一口气,“鹏飞,是我。”
  她虽是依然木着一张脸,可声音听起来却是温柔如水,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只可惜隔着长长的电话线,张鹏飞看不到她的怪异,只听到了她娇娇柔柔的声音。
  听到是吴曼曼,张鹏飞的声音里有些惊喜,“曼曼?!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办公室?加班吗?”
  “不加班,特意过来给你打电话的。”
  吴曼曼的声音里竟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张鹏飞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酥了,激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怎么不说话?不欢迎我给你打电话吗?”
  “欢迎欢迎,我就是太高兴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张鹏飞说完,嘿嘿地笑个不停。
  “如果你不烦,以后我经常给你打。”
  “不烦不烦,我呀,正想找个人说说话呢。”
  “你在加班吗?”
  “嗯,这段时间公司比较忙,我得一直守着。”
  张鹏飞是管生产的,基本上是跟着生产车间的作息时间走,即使没什么事,也得在办公室守着,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及时解决。
  吴曼曼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我刚才出去买东西的时候,碰到卫东和喜平了,俩人在街上逛,卫东看上去挺清闲的,我还以为你们公司没多少生产任务呢。”
  张鹏飞苦笑了一声,“他是副总,我就是一个给他打工的,怎么能跟他比。”
  吴曼曼深深叹了一口气,幽幽道,“鹏飞,别太拼命了,卫东他,不值得你这么为他卖命,你再拼命,他也不会说你好,他早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
  张鹏飞急道,“他又为难你了?”
  吴曼曼这边一阵沉默,张鹏飞急了,“曼曼你说话,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鹏飞,我真的很难受,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卫东他现在看我就跟仇人一样。我承认我以前是喜欢过他,难道就因为我喜欢过他,我就要一辈子被他看不起,被他羞辱吗?我们必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难道真的要跟路人一样,就算是见了面,也是一声不吭的擦肩而过吗?我只不过是出于礼貌,跟他打了声招呼,说我要回家,问他要不要捎带什么东西,他就骂我是别有用心,鹏飞,我没那么卑鄙,也没那么厚脸皮,他都把我辗为尘埃了,我还一直纠缠着他,我现在真的已经把他放下了,他为什么还要把我往歪里想呢?”
  说到最后,吴曼曼的声音已有些哽咽,象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第三百二十六章 利用
  张鹏飞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这小子现在已经魔障了,好赖不分,黑白不辨,整个就是一混球,曼曼你别生气,明儿个见了他,我就给你讨个公道。。。。”
  “鹏飞,别去找他,也别跟他提昨儿个的事,你刚也说了,他现在已经是好赖不分了,你去找他,他会觉得我是跟你告小状,会更迁怒我,以后见了我,指不定要怎么羞辱我呢,鹏飞,我怕了,我不想再被他冷嘲热讽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我的日子。”
  吴曼曼的声音里,有惊恐,还有浓浓的悲哀,听得张鹏飞一阵心疼,对韩卫东的不满也更甚。
  他放软了声音道,“好,我听你的,我不去找他,曼曼,咱不说他了,没的让人生气。曼曼,刚你说你要回家?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回家了?”
  “我妈病了,我想回家看看。”
  张鹏飞急道,“阿姨怎么了?严不严重?”
  “我爸说不严重,在家多休息休息就好了,我不放心,想回去看看。”
  “要不明天我陪你一块儿回吧?”
  “不用,你们公司正忙着呢。”
  “我可以请假。。。。”
  “这种小事,我就不麻烦你了,以后真有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跟你说的。”
  吴曼曼的话,让张鹏飞心里美滋滋的:曼曼这是开始看重他了,只要他再努力些,他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虽说张鹏飞挺想表现一把,陪着吴曼曼回去的,可吴曼曼的话,他又不好不听,只好叮嘱吴曼曼道,“那你路上注意安全,真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我记住了。”
  “曼曼,虽然你的身边没了卫东,可还有我呢,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变的,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吴曼曼有些“哽咽”,“谢谢你鹏飞,幸好还有你。”
  张鹏飞心里一暖,“以后不许跟我说这个‘谢’字,太见外了。”
  吴曼曼温顺地说了一个“好”字。
  “行了,你明儿个一早还要赶火车呢,快去睡觉吧。”
  “嗯,你也早点休息,以后不要再玩命的工作,身体要紧,韩卫东不心疼,有人心疼。”
  张鹏飞心里一动,“谁会心疼?”
  吴曼曼娇嗔道,“不跟你说了,我去睡觉了,晚安。”
  吴曼曼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张鹏飞拿着电话机,一个人乐了老半天,简直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滚,然后再昭告天下:曼曼的心里终于有他了,她开始心疼他了。
  张鹏飞放下电话,高兴了一阵,然后想起吴曼曼刚说的话,皱了皱眉头,站起来去车间给三个组长交代了一声,然后便回宿舍睡觉了。
  吴曼曼说的对,他就是一个打工的,这么拼命干吗?韩卫东他也配自己为他这么卖命!
  看来还是曼曼想通透了,自己呀,以后还是多听听曼曼的意见吧。
  娶妻当娶吴曼曼,温良贤淑,体贴又温柔,不象夏喜平,野蛮没教养,抢人家男人,还爱挑拨离间,谁娶了这种人谁倒霉。
  张鹏飞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几乎要捧到天上的又温柔又体贴的吴曼曼,放下电话后,脸上哪还有半点温柔体贴的样子,而是一脸的狠毒和不甘。
  她盯着电话机看了半天,然后冷笑一声,甩门走了。
  夏喜平可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又躺了枪,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盖新房子上了。
  做为一个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人,她当然看不上现在流行的那些房子的户型,既然是自己盖,肯定要盖栋最漂亮的,虽然不能太前卫,可最起码二三十年内不会落伍。
  虽然出让土地使用仅的政策还没有下来,不过既然这种消息是从政府机关放出来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再加上还有韩卫东呢,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盖房子的事儿会泡汤。
  夏喜平对盖屋子的事兴致勃勃,回家后就趴在桌上画设计图,小九趴在一边不时提个要求。
  说是提要求,不如说是捣乱,这里戳一下那里戳一下,姐妹两个一边画着,一边在那儿嘻嘻哈哈的闹,不一会功夫,两人的脸都变成了大花猫。
  好不容易等到小九困了去睡觉了,没人闹腾了,夏喜平才静下心来认认真真的画图。
  她不是专业的建筑设计师,画的所谓的图,当然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建筑图,就是按着前世的一些记忆,画个大致的框架出来。
  虽说盖房子的事还八字没一撇呢,不过这种事,她必竟不专业,所以得慢慢来,及早做准备,慢工出细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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