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负责这个展会现场的王哥特意走到她的展位,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搭话:“芷初是吧?今天表现不错。”
“谢谢。”林芷初笑纳夸奖。
王哥的手似是无意识的拍拍她肩膀,然而很快又收走,让人稍微不适后又恢复正经,“fiona之前说要带个漂亮的女孩过来,我还以为是在和我说笑,没想到人是真带来了,也是真漂亮。”
林芷初不太善于与陌生人交际,一笑而过,笑得还有些尴尬。
王哥却仿佛很是自来熟,自说自乐:“我看你这张脸,要不是身高有局限,稍微培训去做正规模特都有人要,何必来做野模?”
这是林芷初第一次在现实里听到“野模”这个词,之前都是在网络上,多带着贬义的意思。
而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王哥口中的“野模”,仿佛是在说自己。
王哥笑着继续说:“不过,你若是有意愿往这方面发展,王哥在这圈里人脉广,倒是可以帮帮你的,至少混到以后不用做一天几百块的野模……”
林芷初心想:“原来在他们这些所谓的专业人士眼里,她们被称为‘几百块的野模’……”
正想着,另一边展位的fiona便走过来了,大方热情的与王哥打招呼:“王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王哥则有些尴尬局促的笑笑说:“啊?……没什么,就是在指导指导你的朋友,她今天表现不错……对了,你们今晚下班要和我们几个去聚会吗?”
fiona笑得如沐春风,却不动声色的巧妙拒绝了,“啊?聚会啊?我们也很想参加呢!可是怎么办?我们明天一早要上实验课,七点钟就要上课,逃不了课的,一逃课就毕不了业,不好意思啊,王哥,还是等下次吧……”
林芷初听着fiona的话,暗暗的笑,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fiona如此热爱上课,害怕毕不了业……
待那王哥灰溜溜走开了,fiona脸上堆满的笑尽数散开,眼神变得凌厉,转头看了林芷初一眼,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小心这个王哥,不是什么好东西的。”
林芷初认真的点头。“他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
“手脚不干净。”fiona叹息说,“总之,你离他远一点,除了工作,尽量不要和他有接触。”
林芷初说了一句“好”,用心记在心里。
终于熬到下午五点,一下班,两人就收拾东西,直奔公交车站,等待搭公车回学校。
从没有那么一刻,林芷初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想念宿舍的硬板床。
搭车回到学校已经晚上八点,林芷初回了宿舍洗了澡换好睡衣,正准备煮杯泡面吃,手机来了信息。
是程霄的微信,没有什么语气词,只有挺冷漠的两个字:“在哪”。
林芷初有些失落,放下了手头正要打开的方便面,坐下认真的回复信息:“在宿舍呢。”
写完发一连发了三个小猫【么么】【亲亲】【抱抱】的表情。
可是程霄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没有回复信息了。
林芷初的热水煮开了,她以为程霄又去忙别的了,把面饼放在碗里,加了热水,随便找了个垫子盖在面碗上面。
三分钟后,她把面碗的垫子掀开,氤氲的热气浮上来,模糊了她的眼睛,奇怪,她原本还感觉肚子很饿的,现在却突然感觉没什么食欲。
她盯着这碗泡面看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娜娜走过来,见她发呆,拍她桌子,提醒她:“想什么呢。赶紧吃面。”
她回过神来,猛拍了脑袋,是啊,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刚拿了筷子吃了第一口面,程霄的信息就发来了,“下来。我在你宿舍楼下。”
林芷初瞪大眼睛,立即回复一个:“好。”
泡面也来不及吃了,立刻换了衣服,就奔下楼去了。
娜娜在她后面说话:“诶,你跑什么啊?刚才还跟个废人似的。”
可是她已经跑到楼下去了。
林芷初离开宿舍后,fiona很忧愁的叹了一口气,说:“有一个坏消息。”
娜娜:“什么?”
fiona可怜兮兮的说:“我可能闯祸了。”
娜娜:“少废话,讲重点。”
fiona捂住脸说:“张鹏刚刚和我说,程霄看到我和芷初周六在朋友圈发的那张自拍图了,露肩的那张,芷初之前交代过我先别告诉程霄的,可是我忘了还发了朋友圈……我现在是不是变成罪人了?”
娜娜哼一声,看她一眼,再看一眼林芷初没来得及吃完的那碗面,说:“当然。”
……
林芷初一路跑下楼,程霄站在宿舍楼前的一片空地等她,他穿着夹克牛仔裤,站在灯影下,身型挺拔,散发着魅力。
她拐了个角,就加快脚步,像往常一样,冲到他怀里。
可是他今天很奇怪呢,都不张开手臂将她抱住。
她耍赖似的将手圈紧了他的腰,他被她的熊抱逼得往后退几步,才勉强的把手伸过来搭在她肩上,却不是抱她,而是将她从自己怀里扯开。
林芷初感觉心情有些微妙,仿佛才几天没见,他就不待见自己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却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垂着脑袋,眼睛盯着地板,仿佛下一秒就要滴下眼泪出来。
程霄用一种挺冷淡的语气说:“忙什么呢。”
眼睛却故意望向了别处,没看她的脸。
她抬头瞧出了他的冷淡,愈发肯定自己可能是做错了事,惹得不开心,没底气的说:“没忙什么。”
话一出口,他的脸色愈发冷淡了。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不曾转到她脸上来。
林芷初愈发觉得自己一定是做错事情了,她的手去轻扯他的衣摆,他不动声色的推开她的手。
两人僵持着。沉默着。
程霄转了个身,往前走。
林芷初盯着他的身影往前,很快融入在夜色里,她犹豫了几秒,抬起脚步,追了上去。
这一次,她不敢再轻易去拉他的手了,害怕像刚才一样被他推开。
程霄知道她跟上来了,没有甩开她,走到校道的某个停车位置,他停下了,开了车门坐了进去,林芷初害怕他要甩下自己,立刻冲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程霄却是很久都不发动车子,他侧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林芷初猜想他可能是要把自己赶下车子去,可是她都已经上来了,死活也不会走的了。
程霄再度看了她一眼,她还是脸皮厚的继续待着,最后程霄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身子凑到她身边去,伸手拉出她那边的安全带,俯下头给她扣上。
林芷初闻到他身上的香味,一下子就崩不住了,手下意识的伸手去抱他一只手臂,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什么惹他不高兴了,眼泪一瞬间哗哗哗地涌出来,“我错了。”
程霄没搭理她,回到座位,重新扣好安全带,“你哪里错了?”
林芷初一头雾水,眼泪却流得愈凶,水雾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哽咽的,诚实的说:“我不知道。”
……
程霄一路把车开到了程霄外婆家,上楼,开门,关门。
她站在玄关处,哭得瑟瑟发抖,她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恨恨的想着:“他真狠啊。真无情。”
从刚才到现在,他冷静的看着她哭,一句话安慰都没有,连让她“别哭了”都没有说一句,就仿佛她真的是错得很严重,可是她连自己哪里错了都不知道。
小猫“喵喵”的跑到她脚边,林芷初没心思和它玩了,小猫估计也察觉到了她的低气压,悻悻的走开了,走开的时候“喵呜喵呜”的喊叫着。
程霄进了家里就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他把她晾在这里,似乎打定了主意,哪怕她站这里哭死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了。
林芷初突然觉得绝望,他从没对她这样过,以前她不知道冷暴力是什么,现在她知道了,也尝试到了,这比别人打她的脸还疼,还暴力!他不搭理她,把她当成了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她绝望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轻轻关上门的瞬间她眼泪又哗哗哗涌出来了,她心里不想就这样走掉的,这么晚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可是程霄不搭理她了,他好像再也不想要她了。明明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现在还没有半年,他就这样了,他是没有和她吵架,可是他的行为比吵架还可怕,他对她使用冷暴力!
她走到电梯口,觉得心口疼,一抽一抽的,以前她都不知道心会痛得像被人用刀一片一片的割开,现在她体会到了,疼得快要站不住,手撑在电梯墙上,电梯却还不来,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的往外涌。
假如知道这么疼的话,她就不跟着他来了。假如知道最后还是要一个人走,她就不该跟着他来。
她哭得稀里哗啦,迷迷糊糊,身后却有人把她抱了起来,她闻到了程霄身上的气息,一时之间情绪翻涌,激动,生气,愤怒,还有……更多的竟然是失而复得的那种说不出的喜悦,她在他怀里大哭。
程霄把她抱回家,重新锁好了门,轻轻放她在床上,她一刻都不肯让他走,抓着他的手,身子,肩膀,呜呜的,可怜的问:“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他深吸一口气,黑亮的眼睛盯着她,“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周末去了哪里,为什么骗我?”
“我,我没有……”林芷初第一时间还是要狡辩。
程霄意识到她又在撒谎,松开她的身子,眼神再度冷了一下,“你想清楚再告诉我。”
他再度把她丢下了,走到外头。
第22章
林芷初躺在床上, 绝望的拿被子蒙上脑袋。
半个小时后, 她从床上下来, 穿着他的拖鞋,走到客厅,他正在沙发上看书, 穿着米色的居家服,客厅只亮一盏微弱的光, 他的脸显得很柔和俊朗。
她走过去, 在他身边躺下, 把脑袋搁在他腿上,诚实的说:“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林芷初说:“我只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去做兼职,所以想过几天再告诉你。”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喜欢?”
“因为我……”林芷初说,“因为要站一整天,很辛苦的。”
“只是因为这样吗?”
“嗯, 还穿得比较清凉。”
“只是清凉吗?”程霄把她拉上来,坐在自己腿上,盯着她的脖子,再往下, 他没再往下看, 眼睛刻意望向别处,声音却变得沙哑, “你觉得我喜欢你穿成那样给别的男人欣赏吗?”
林芷初脸红耳热起来,声音没有底气, “不是的,那只是工作服,大家都这样穿的,fiona也是这样穿的。”
“她们怎么穿和我没关系。”程霄压低了声线说,仿佛很无奈,又开始做出一点妥协,“你是真喜欢做模特这份工作吗?”
林芷初摇摇头,诚实的说:“不喜欢,只是因为兼职,可以赚钱。”
“你不够钱为什么不跟我说?”程霄扣在她腰上的力度加重了,眉心拧得紧紧的。
林芷初垂着脑袋:“对不起。”
“我可以给你钱。”程霄捧着她的脸,心疼的说,“过年的时候你不是让我以后养你?”
“我是说过要你养我。”林芷初说,“可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你也是学生啊,程霄,我不能用你的钱,这是我的原则。”
“好,你有你的原则。”程霄冷笑一声,笑声带着轻讽,“我尊重你的原则。”再问她一句,“你以后还要去吗?”
林芷初点点头,看到程霄冷冷的表情,又没底气的摇摇头,最后还是点点头,她是那么的害怕他生气,可是有机会赚钱,为什么要放弃呢?这个世界上,这座校园里,比她努力的人大有人在,她只是依靠自己的努力与汗水,去换取一点等价值的交换,她到底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