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下)

  又过了一日,尔夏慢慢好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当自己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閭丘的夫人或者小周氏,真正照顾她的人南灵。
  而她听到的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是南灵跟她哥哥尔青在说话。
  尔夏有点惊讶,甚至还有一些不好意思。
  「放…咳咳放我下去。」她挣扎起来。
  「好。」南灵倒是没有任何犹豫,说放就放。
  尔夏被放到旁边的椅子上,还有些有些愣住,但是看着南灵跟哥哥说完话后,两人把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
  「对了尔夏,你是怎么掉到湖里的?」南灵好奇的问。
  尔夏傻傻地说:「我…」然后她脸红了,她这个骗人这么多次的人,居然被人骗到,原因就是…
  为了能摘花给南灵。
  尔夏看着南灵,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自己这么笨还是不要说出来吧?
  「是丹凝骗我过去的!」尔夏嘟起嘴。
  「又是她!之前是哥的书房,现在又是把你推下去…」南灵皱起眉,这个丹凝为什么要跟她过不去阿?
  「南灵!」算到尔夏的旧帐,她有几分不好意思,扭捏的扯着南灵的袖子,怕她跟自己计较。
  「你们关内的女孩子心眼真窄。」尔青着看着尔夏,他这个妹妹好像快改姓了。
  南灵看着尔夏「难道丹凝是因为你跟我比较好,就心生忌妒?」没有这么幼稚吧?
  事实上,就是有!
  南灵今年十一,丹凝十岁,但是南灵内里可是个二十几的成年人,而丹凝呢?
  百分之百的十岁!
  好吧!
  南灵叹息「尔夏,以后你还是不要太靠近我好了。」
  尔夏却紧紧抱住南灵「我不要!」她好不容易才有个人愿意跟她玩,她才不要放手「我只要南灵姐姐!」
  南灵这时却跟尔青说:「不行的,丹凝要是对我做什么,却害到尔夏怎么办?尔青哥,你把尔夏拉开!」
  尔青只好让尔夏放手,南灵又跟尔青交代几句,人就告辞回去小周氏的院子。
  尔夏不捨的看着南灵的背影。
  等到南灵走到转角时,尔青才说:「跟着她吧。」看着自己的妹妹这么依恋,尔青也没有太多的挽留。
  他自己也有些事情要办,尔夏太小,跟女眷们待着比较安全,况起他看那个南灵,特别来提醒他,这样负责的人,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尔夏也跳下了凳子,跑到向南灵的方向。
  尔青看着自己的妹妹,先是有些感叹这个小叛徒,但是要阻止,又觉得没必要。
  他收到消息,中原的皇上现在正在闭城搜索,说是有人盗了皇家祕宝,但实际上,他知道就是在抓他们,现在躲在閭丘府,只是因为閭丘失了报官的先机。
  但是若閭丘越彬再有什么动静,他们会很危险。
  ※
  那些大人的算计,跟尔夏没有关係,她只知道自己被南灵照顾着,然后就这样尔夏彻底被南灵收服了。
  去哪她都要主动牵着南灵,她喜欢软软的喊「南灵姐姐。」
  然后整个人扑到南灵身上,南灵会抱着她,或者她可以坐在南灵腿上,被她抱着看书。
  对尔夏而言,南灵是很特殊的存在,长大后每次她回想小时候,被南灵照顾的日子,那是她唯一一次被疼爱的记忆,不是那种奉承讨好,南灵就温柔的抱着她,不卑不亢的盯着她吃饭。
  在南灵面前,她不是马族的小公主,不是调皮捣蛋的客人,就是尔夏而已。
  但现在尔夏还没有这么深刻,她只是凭着直觉依恋南灵,而且在南灵面前,她不需要把对外人的墙竖起来,也不用恶作剧来证明自己,而且…
  她发现,南灵其实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但只在她愿意照顾人时,才会体会到她的强大跟自信。
  尔夏记得她对夜萍姑姑说过,南灵是她的马,是她的察甘,察甘在他们马族的意思,很重要的人。
  南灵是她很重要的人。
  白日,南灵正在帮尔夏梳头,尔夏看着镜子里的南灵,低眉顺目的模样,可是她知道南灵姐姐不是一般人,她或许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也不会这样生气吧?
  「南灵姐姐。」尔夏看着镜子里的南灵「我…跟你说个秘密。」
  南灵停了梳子,用尔夏的马族语问:「什么秘密?」
  「我…我…」尔夏一边回忆,只是声音隐约带着哭腔。
  因为她回想的,就是哥哥带她离开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时,马王带着男丁去狩猎,尔夏就在母妃的帐外玩,直到远处传来杀声。
  她还记得,当时有可怕的刀击声,而哥哥跑来,她就在帐篷附近,但她跟哥哥走时,却没有喊母妃一起走。
  等她回过神,看到哥哥身后的帐篷有火光时,已经来不及了。
  哥哥只来得及救了她,却没有救到母妃!
  这也是尔夏埋藏在心底最深的愧疚。
  「南灵姐姐,那时候…如果我喊声…母妃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尔夏低声的问南灵。
  她一直很害怕,怕有人觉得是她害了母妃。
  哥哥没有说过,但南灵却太细心了,她很害怕,如果南灵发现她做了什么,会不会就不爱她了?
  南灵叹息,她把尔夏抱到腿上「我不知道那时的状况,不过你遭逢急难,当时你也很害怕…」
  「如果那时我喊一声…一声就好。」让母妃来得及跑,是不是就没有事情了?
  尔夏哭了起来,那是埋藏在内心的恐惧。
  她真的没有想到,一时间忘记出声,会害了自己的母妃。
  她以后会不会是没人要的孩子?
  南灵安慰尔夏「乖,没事。」
  「南灵姐姐,你会不会不要我?」尔夏难过地问。
  南灵看着哭成小花猫的脸,恩真丑…
  她拿帕子把尔夏脸上的鼻涕糊匀,心情颇好的安慰她「我尽量。」
  「南灵姐姐!」尔夏生气地看着她,她明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南灵叹息「如果你不做让我讨厌的事情,你就永远是我的妹妹,我会尽力护着你。」
  「那你发誓!」尔夏不甘心地说。
  南灵只好举起手,尔夏却直接拉过她的手,让她用族语发誓。
  南灵无奈,只好照着尔夏的族语发誓。
  「我南灵发誓,要照顾尔夏一辈子。」尔夏坚持地说。
  南灵乖乖的照着念,只是唸到某一句「等等,刚刚是什么意思?」她们结为姊妹,怎么没有姊妹一词?
  「总之就不一样。」尔夏说。
  「喔。」南灵乖乖的说了。
  尔夏这才破涕为笑的扑到南灵身上。
  南灵看着自己被糊成一团的衣服嘟嘴「小皮猴,都给你弄脏了。」
  尔夏坏笑「不许你嫌我!」
  南灵戳了戳她的头,然后装出凶狠的模样「我是疼你才跟你说实话呢!不喜欢你的人,肯定闷不吭声的─刨你一爪子!」她伸手逗尔夏。
  讲到这句,南灵想到了诗陶,心里有些惆悵,但是看着尔夏,她突然发现,就是因为尔夏的出现,把她拉出了那个亲人死亡的悲伤心情。
  「我不怕!」尔夏才不怕南灵,笑嘻嘻地跟南灵闹成一团。
  南灵乾脆把她抱起来「怕不怕?」
  尔夏咯咯笑得开心,她腻在南灵怀里,去了心头的阴霾,她更喜欢跟在南灵身边。
  南灵私底下个性很活泼,那是专属于她的,连在閭丘姑姑面前都没有崭露过的模样。
  「南灵姐姐,我把我的祕密说了,那你的呢?」尔夏看着南灵,硬要蹭在她身上。
  南灵叹息「我哪里来的祕密,你还有什么不知道我的?」她无奈,连她身上的胎记,尔夏都知道了,她现在除了出恭上厕所,根本就没有离开尔夏的监视过。
  「不管!」尔夏却缠着南灵。
  南灵无奈她乾脆亲了尔夏一口「这样可以了吧?」然后用自己的手帕替她擦脸。
  尔夏被亲了愣了一下,又被南灵拿帕巾抹了脸,也就忘记计较了。
  南灵抿了抿唇,尔夏的脸颊看起来又小又圆,肤色又深,丹凝嫌弃她黑,但自己却觉得,尔夏软绵绵的像个小黑糖馒头,偷啃一口,还有些刚刚眼泪的咸,看她呆愣着,傻萌傻萌的,还挺可爱的。
  南灵完全没发现,尔夏被她这样一亲,就彻底被收服了。
  倒是吕夫人派了人过来,南灵就乖乖收了声音,低眉顺目起来。
  凉亭里。
  丹凝见到尔夏不再奉承自己,自从落水后,尔夏连吃口糕都要分南灵一口,她哼了一声,但是看到尔青也跟南灵说话,她就不乐意了!
  「五姐真好命,家里面好吃好喝都给了外人,真的是很慷慨阿。」丹凝故意的说。
  南灵没有说话,但尔夏却先跳出来「糕点是我拿的,你赖给南灵姐姐做什么!」
  「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那么兇?」
  「你们閭丘家真小气,一口糕也要计较,还要攀污南灵姐姐,我不吃了!」尔夏不高兴的说,她拉着南灵要走。
  丹凝不敢置信「你吃我家的、用我家的,还敢嫌我?信不信我让爹把你撵出去!」
  「六妹,你莫要忘了爹的嘱咐。」南灵低声提醒。
  「你敢管我?」丹凝不高兴的看着南灵。
  「好啊!你撵阿!我出去就一路嚷嚷,閭丘家六小姐,披着男人披风好检点喔!」
  「你!」丹凝瞪着尔夏又瞪向南灵「你怎么可以教她这种事情!」然后气的跑出去。
  南灵看着尔夏,这妮子还一脸快来称讚我的表情,她真想巴下去。
  但是她抬起手,却按在尔夏脑袋上「以后这种事情,我自己处理就好,别让丹凝又伤害你知道吗?」尔夏也是为了保护我,南灵叹息。
  终究她心里是感动的,儘管这不是好的反击方式,可是尔夏维护自己的心思,却胜过閭丘家的眾人。
  尔夏看着南灵,她不高兴吗?
  「我是不是做错了?」尔夏问南灵。
  「不是啦。」南灵叹息的说:「只是…有时候,你要先保护自己。」
  「那南灵姐姐怎么办?」尔夏不高兴了。
  「我自己可以的。」南灵低声的说。
  靠人人跑、靠山山倒,还是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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