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身后的门关了。孙放之却并未立刻离开,停在了附近的草木之后。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车道的尽头,又传来了一阵轰轰的马蹄车轮之声,很快,那一行人马便到了近前。
  孙放之急忙翻身上马,朝着对面行了过去。
  车夫看见对面有人骑马而来,甩鞭示意对方让道,见对方竟不让,只得硬生生地停下了车,怒道:“你何人,还不快让道?”
  孙放之笑嘻嘻地道:“我乃新晋卫将军李穆的兄弟,李将军收到此间主人的邀贴,邀他今夜前来赴宴。他今夜去白鹭洲接夫人,怎会来此?便由我来替他辞了。我方出来,正要回城。”
  萧永嘉坐在车厢里,外头那话,听得清清楚楚。
  怒气非但没有减少半分,反而愈发熊熊,再无法遏制。
  自己也就罢了!朱霁月竟胆敢,真的把手伸到了女儿丈夫的头上!
  她下了马车,一语不发,朝前头那扇亮着红光的门,快步而去。
  孙放之本以为她听了自己的话,知是误会,又听到李穆今夜去白鹭洲,当场便会掉头,却没想到她竟还要往里去,眼睁睁地看着她来到那扇门前,抬起了手,握住门环。
  得,得。
  铁环发出两声清脆的叩门之声。
  里头门房听到动静,再次开门,借着灯笼的光,看到门外这回立了一个丽衣妇人,认出竟是萧永嘉来了,大吃一惊,不愿让她进去,却又不敢闭门拒之,僵在门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朱霁月那贱人在哪里,带我过去!”
  萧永嘉冷冷地盯着门房,一字一字地道。
  第50章 第 50 章
  恶汉去后, 朱霁月依旧惊魂未定,瘫软在地, 盯着那柄原本打算相赠讨好于李穆的宝剑,心里又是羞愧,又是恼恨。半晌,方渐渐回过魂来, 想起身,手脚却发软,唤侍女来扶, 依旧没有回应。知那些人一个个都躲懒,或是趁机和侍卫私会去了,咬牙切齿, 自己勉强立了起来,抓起手边一只青瓷花樽,恨恨地掷向窗外。
  瓷樽落地,发出碎裂的哗啦之声, 在这寂静的夜里, 听起来分外刺耳。
  屋外终于传来一阵脚步之声,似有人正登楼而上。
  “都死到哪里去了?还不给我进来伺候?”
  朱霁月满面怒容, 冲着门外厉声叱骂。
  那门本半掩着, 应声,被人慢慢推开, 门口现出了一道身影。
  屋内光线昏暗。正是因为如此, 方才朱霁月才没看清来人, 误把那丑汉当成了李穆,这才蒙了如此羞辱。
  但此刻,不过才一眼,她便看清了门外之人。
  不是别人,竟是长公主萧永嘉!
  朱霁月大吃一惊,震惊之程度,简直不亚于方才突然见到转向自己的那张大毛脸。
  她打了个激灵,一边继续高声唤人,一边飞奔到窗前,看下去,影影绰绰,见楼下的入口之处守了几人,分明是萧永嘉带来的。
  朱霁月一时定住,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萧永嘉迈步而入,朝自己一步步而来,最后停在了面前。
  她整个人挺得笔直,脸色冰冷,目光仿佛两道挖人心肝的钩子,凿在了自己的身上。
  “长公主,今夜什么风,怎的将你吹来我这……”
  朱霁月终于镇定下来,面上带笑,那最后一个“里”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毫无征兆地,对面的萧永嘉竟扬臂,“啪”的响亮一声,结结实实,扇了她一个耳光子。
  伴随着那阵火辣辣的疼痛之感,朱霁月起先懵了,很快反应了过来,捂住那侧面颊,怒道:“你疯了?你敢打我——”
  她话音未落,又是“啪”的一声,另侧面庞再次火辣,又吃了一记响亮的耳刮子。
  萧永嘉的指上戴着几只戒子,坚硬的金属刮过朱霁月的脸,虽未划破皮肤,却也在她面上挂出了几道深深的红痕,火辣辣地疼。
  朱霁月活了三十几年,何曾吃过这样的亏?被连扇了两只巴掌,禁不住怒,下意识地亦抬起了手,朝着对面的人,就要挥扇回去。
  “贱人,你敢碰我一手指试试?”
  萧永嘉并未闪避,只盯着她,冷冷地道。
  朱霁月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不敢挥下,片刻后,慢慢垂落,脸一阵红,一阵白,勉强道:“萧永嘉,此处是我的别居,你擅自闯入,意欲何为?”
  “啪”!
  又是狠狠一个巴掌,抽得朱霁月站立不稳,脚下一个踉跄,人扑倒在了地上,鬓发散乱,那侧连着吃了两巴掌的面颊,留下五道鲜红的肿胀指印,嘴角也慢慢地渗出了一道血丝。
  “朱霁月,你动我萧永嘉的女婿,我来,赏你几个巴掌,不过是教你往后如何做人!”
  “打你,我都嫌污手!”
  “你给我记着,若叫我知道还有下回,就不只是几个巴掌如此简单了!”
  “我萧永嘉是无用,但对付似你这般荡妇,还是绰绰有余!”
  萧永嘉说完,抽出一块洁白的丝帕,擦拭过自己也变得微微肿胀的手心,掷在地上,再不看朱霁月一眼,转身而去。
  鬓间一双凤头步摇,随她步伐乱颤,瑟瑟作声。
  朱霁月捂着自己那侧肿胀的面颊,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前头妇人离去的背影,忽然冷笑。
  “萧永嘉!你不过也就只一个不得丈夫欢心的弃妇罢了!在我面前,你抖什么威风?知不知道旁人在背后如何讥笑你的?是,我是荡妇,丈夫也不是我的,但起码我如今过得快活!瞧瞧你自己……”
  她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萧永嘉的背影,嘴里发出啧啧之声,摇头。
  “人前打扮得是光鲜亮丽,只怕到了晚上,屋里撒豆子叫你捡都不够熬吧?当初你仗势,坏我婚姻,夺了高峤,如今怎样?他碰都不碰你一下。在他眼里,你不过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无知妒妇!你除了一个虚号,你还剩下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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