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你说过,不要了,要不起。
  “正是因为你记得,我一定要让你决定。
  “我只问这一次,不论你作何决定,我都会倾尽全力,避免你我重蹈覆辙。
  “好好儿想想。如果觉得仓促,那就等我回京再答复。”
  他看得出,这一个日夜的时间,她并没权衡轻重。
  薇珑哽了哽,“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为何要记得那些?”
  回忆再次袭上心头。
  病入膏肓时,身体无休止的尖锐的疼,让她很多时候只希望快些解脱。而他,正如方才说过的,每一日都要眼睁睁地看着她离死亡越来越近。
  昏睡中醒来,她经常会看到他站在窗前的背影,那么孤独。
  他展露给她的,只有柔和带笑的面容,可也有无法控制情绪的时候,眼中清晰地写着自责、无助和绝望。
  不要了,要不起,不要与他在轮回中再相逢——都是她说的。
  又能怎么说?
  难道要一遍一遍地诉说不舍与担心,让他在陷入孤独之后一次次心碎?
  薇珑走到他面前,手缓缓抬起来,抚上他的面容。
  很想问问他,在自己离开之后,是如何度过的。
  很想告诉他,那些都是违心话,怎么能记在心里。
  可是,说不出。
  “是我错了。”随着这四个字出口,泪水猝不及防地掉落。
  唐修衡双手捧住她的脸,以拇指拭去她的泪,“不哭。”
  “嗯。”她用力点头,泪水却似断了线的珍珠,哽咽着道,“我不要选,不用想。你……还要我么?”
  唐修衡心疼不已,把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拥住,“要。”
  薇珑不是轻易落泪的人,也不认为此刻有哭的理由,却怎么样都无法逼退眼泪。她用手臂隔开自己与他,把脸埋在宽大的衣袖上。
  到这种时候,还要避免眼泪落到他衣襟上。这样的女孩,也只有她了。唐修衡不再劝慰,轻轻拍着她的背。
  忍了那么久,是该好好儿哭一场。
  如果哭一场就能让她忘掉所有的伤,该多好。
  她哭得像个委屈又隐忍的孩子一样,随着轻轻地抽泣,双肩微微颤动。
  好一阵,她终于平静下来,却一动不动,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惨兮兮的样子。
  唐修衡抬手托起她的脸,有意缓和气氛,“让我看看,有没有哭成花猫。”
  薇珑皱了皱鼻子,“我去洗把脸。”
  唐修衡忍不住笑了,“别担心,这样更好看。”真的有怎样都好看的女孩,梨花带雨的说法原来并非虚言。此刻的她可怜兮兮的,纤长的睫毛上,缀着细碎晶莹的小小泪珠,眼眶微红,眸子愈发的水光潋滟。
  “能好看才怪。”薇珑声音闷闷的,却没再坚持。手臂轻轻地绕上他颈部,细细地看着他,唇畔浮现一抹笑意,“这是真的么?”莫大的哀伤、喜悦之后,心里有些发空,有些担心这只是一场梦。
  唐修衡抚着她的脸颊,“应该是。”他也许比她还要患得患失。
  “是真的。”薇珑深深呼吸,闻着他的气息,“我们不会做这样的梦,开不起这样的玩笑。”
  “闭上眼睛。”他说。
  “嗯?”
  唐修衡的手指流连在她唇角,“你不该补偿一下?”
  “……”薇珑缓缓阖了眼睑。
  唐修衡以拇指抚着她的唇,慢慢移开,低下头去。
  薇珑能感觉彼此距离拉近到呼吸相闻。熟悉的感觉笼罩在心头,让她确定,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唐修衡,她的夫君。
  唐修衡心里则挣扎起来:这是他的妻,可她如今尚未及笄。
  相思要缓解,又怕燃成烧身的火。
  第14章 父亲(补齐)
  薇珑睁开眼睛,看到他为难的神色,不由得笑了,“没心情?”他情绪不对劲的时候,连抱她一下的心情都没有。
  “……才怪。”唐修衡在她眉心印下一吻,“还没及笄,不好意思下手。”
  薇珑笑着挽住他的手,让他在三围罗汉床上落座,“我们说说话。”
  “嗯。”
  薇珑转到次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转回到他近前,问起父亲的事:“等爹爹回来,我怎么跟他说才合适?”
  唐修衡反问道:“那二十名离京去接王爷的侍卫是怎么回事?”
  “……我没别的法子,骗吴槐派人去接爹爹回来。”薇珑把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唐修衡轻咳了一声,“在这之前一半日,王爷已经收到一封信:若不尽早回京,你会有性命之危。”他用食指关节按了按眉心,“当时别无他法。发现周益安的举动,是之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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