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

  自从都尉别苏句便到司空送白辞”
  “看起来好像楼梯哦。”燕四少爷道。
  “这是白居易的诗,”康韶道,“自一字至七字为句,后谱为词,词牌名为《一七令》。”
  “一,七,”武珽思忖,“这是否暗示着什么?”
  “我曾怀疑与这些依山壁而建的轩馆有关,”康韶道,“但我们已经检查过了第一和第七馆,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么另外两首诗你有什么想法?”武珽问他。
  “‘雾窗寒对遥天暮’这一首,词牌名为《菩萨蛮》,采用的是回文体写法,亦可称作‘回环诗’或‘爱情诗’,”康韶显然是位学霸,温文而雅地给众学渣们上起了语文课,“此种诗体的特点是词序回环往复,正读倒读皆成章句——然而我们几乎寻遍了整座峰,都没有发现能与回环挂上钩的地方,更无与菩萨有关之处。”
  “会不会和诗句中的含义相关?”燕四少爷道。
  “我想应该不会,”康韶一笑,“如果线索是偏重于诗中含义的话,就不会特意采用异体诗来暗示了,而之所以用异体诗,就证明机窍一定是在这诗体结构上,证据就在——除去《菩萨蛮》和《一七令》这两首,剩下的那一首‘秋声几阵连飞燕’,也是一首回文诗!”
  “啊?可是这首并没有往复回环啊。”燕四少爷就着纸又念了一遍那诗:
  “秋声几阵连飞雁,梦断随肠断。
  欲将愁怨赋歌诗,叠叠竹梧移影、月迟迟。
  楼高倚望长离别,叶落寒阴结。
  冷风留得未残灯,静夜幽庭小掩、半窗明。”
  康韶微笑:“从最后一个字倒着往前读,七字一句,试试看。”
  “明窗半掩小庭幽,
  夜静灯残未得留。
  冷风结阴寒落叶,
  别离长望倚高楼。
  迟迟月影移梧竹,
  叠叠诗歌赋怨愁。
  将欲断肠随断梦,
  燕飞连阵几声秋。”
  “变成一首七律了!”燕四少爷惊赞地叫了一声。
  “又是‘七’。”武珽扬起了眉头,“一首回文,一首‘一七’,一首回文加倒念而成的七律,归结起来,关键点就是‘回’和‘七’!”
  第188章 示爱放肆狂妄的示爱宣言。
  “那么‘灵明天’又是什么意思呢?”燕四少爷指着己队提供的第三条线索问道。
  “道家所谓色界共一十八天,其中第七天名为‘灵明天’。”康韶那队一直立在暗影处不曾说话的一位高个子忽地开口道。
  “穆队长终于肯开尊口了,我还道你在学我们孔队长惜字如金呢。”武珽笑着和这人道。
  这人缓缓从暗处走出来,一袭靛色袍子愈显得人高挑冷利,眉目却是沉定,在武珽和孔回桥的脸上一扫:“狼狈为奸了?”
  “……干。”孔回桥怒。
  “上吧。”武珽对孔回桥道。
  “……滚。”孔回桥大怒。
  “你几时开始向道了?”武珽又转过来和这人笑道,“日后穆队长变做了穆道长,怕是要让满城待嫁闺秀芳心尽碎了。”
  “灵明天是第七天,再一次印证了‘七’这个线索。”康韶淡淡插入,打断了这三个队长的打情骂俏,“或许我们应该再彻底搜一遍这座峰,寻找与‘七’和‘回’相关的地方。武队长,你手头上的第四条线索不与我们共享一下么?”
  “我想第四条线索已经不必拿出来了,也是与‘七’相关的内容,”武珽面不改色地笑着,“你若真想看,就还依我们方才承诺过的——先解决掉了黄鹄音和涂三那两队人后再拿出来。穆队长,你们田深就在涂三的队里,到时候可不要循私哦。”
  “就怕你想循私却循不了。”穆队长音色深沉地道。
  这是说武珽打不过元昶呢。
  “总比无私可循要好啊。”武珽叹道。
  康韶:“……”
  孔回桥:“滚。”
  康韶的东溪书院同窗们和孔回桥的玉树书院的同窗们已经全都out了,这二位惨遭打击。
  剩下的燕七、燕四少爷、程白霓、一米九汉子和康韶队的另一位成员几个人纯成了在旁看热闹的——队长们的气场blingbling的,搞得几个小队员儿们根本不敢插嘴啊!
  “接下来如何行动?”康韶看向武珽和麒麟书院综武队的队长穆御,这二位可都是堂堂一队之长,技战术绝对是各自队里的大拿,康韶再怎么会算计,也不能不在意这二位的意见,至于孔回桥就算了,听说那位在场上指挥队友都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崩的。
  “一边找线索一边干掉剩下的几队。”武珽道。
  “兵分两路,你们干人,我们找线索。”穆御道。
  “呵呵,别忘了第四条线索在我们手上。”武珽道。
  “不是与七相关的么?”穆御道。
  “就看你信不信了。”武珽道。
  “心好累。”燕四少爷悄声和燕七道。
  “嗯,勾心斗角什么的只适合他们这样的老人家。”燕七深有同感。
  最终大家还是决定兵分两路:武珽、穆御、孔回桥,三个人负责击杀除涂三队外的其它队,剩下的人由康韶带领,负责搜山找线索。
  “半个时辰后回来碰头。”众人商议完毕立刻分头行动,武、穆、孔三人身形利落地转瞬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二位姑娘若是倦了,可留在此处,交由我四人去搜便可。”康韶很绅士地和燕七程白霓道。
  “不必。”程白霓淡声谢绝。
  “那么我们就再去第七座轩馆中搜一遍,”康韶也不勉强,“需要注意的是,剩下的队伍很可能埋伏在其中,届时若相遇,当以逃命为主,逃时不必顾念同伴,只需护住自己,逃出一个是一个,以免被对手一网打尽,此点请诸位牢记。”
  众人应了,便在康韶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往轩馆的方向行去。
  要去到第七座轩馆,必须要穿过第一至第六座馆,除非像孔回桥那样从房顶上跃过去,然而也还是要途经前六座馆,所以如果有其他队伍在那里守株待兔的话,兔子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了。
  康韶给众人分了工,一米九汉子走在最前,程白霓和燕七居中,燕四少爷和另一名姓周的队员断后,他自己则走屋顶,站得高看得远,还可以替下头几位打探一下前路。
  推开第一座轩阁的大门,里面桌椅柜架静静安放,只有一盏落地黄纱灯笼燃着淡淡的光,没有其他人在,从前门至后门不过十几步,出得后门便是依山壁搭设的木制楼梯,曲折蜿蜒地向下延伸,直至第二座轩阁的前门口。
  众人尽量放轻脚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动作迅速且轻盈地穿过了第二座、第三座、第四座……随着楼梯一路向下,位置也渐渐绕到了山峰的另一边,燕四少爷不由低声道:“这样绕着山的路线,难道就是线索所指的那个‘回’字?”
  姓周的在旁边听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么说还真有可能,说明我们的想法是没有错的,呈回字状绕山而行,一直绕到第七座轩馆——错不了了!”
  一米九在前面听见,忍不住转回头来道:“咱们此前已经在第七座里搜了个遍,什么也没找着,说不定根本就是咱们想岔劈了!”
  “或者应把两条线索合在一起,比如‘回七’或是‘七回’?”燕四少爷琢磨。
  “又说不定我们都想多了,康兄不是说了么,回文体又叫做‘爱情诗’,因而亦有可能线索是‘爱’或‘情’与‘七’,比如‘爱七’,就是‘爱妻’——搞不准我们要寻的宝物就在箭神妻子身上!”姓周的同学挤眉弄眼地笑。
  “箭神还未成家呢!”燕四少爷摇头,“再说这游戏跟箭神又有什么关系?”
  “咦,你不知道吗?”周同学诧异地看着燕四少爷,“这个游戏虽然是涂大少策划的,不过鉴于他要做提供线索的中间人和评判,且涂三少也要参加这个游戏,公平起见,所有的线索都是由箭神拟定的。”
  “是这样吗?!那我要好好玩这个游戏!”燕四少爷兴奋起来。
  “……”难道你一直都没好好玩吗?!
  “咱们加快速度吧!”燕四少爷催一米九。
  一米九大步在前开路,穿过第五座轩阁,穿过第六座,终于安全抵达第七座轩阁门外。
  康韶由房顶跃下,向众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提高警惕,而后上前轻轻地推开轩门,后头众人正抻着脖子往里看,突见康韶骤然向后暴退,同时一声喝:“跑!”
  众人便知遇了埋伏,登时就按着那会儿定下的对策转头就逃,谁也不去顾谁,只管撒开丫子狂奔,耳后是呼呼的风声挟着衣袂响,追来的对手却连话都不说半句,使得这一场追杀充满了压迫感与恐怖气息,众人只觉得此时的自己当真像是被夜间出来狩猎的豹群追猎的兔子,在这强大的、迅速紧逼过来的沉默杀气下已是慌不择路吓破了胆。
  康韶跑得最快,尽管他在几人中功夫最强,然而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共有三名高手一齐出击,保留革命的火种才是首要任务,所以他几乎毫不犹豫地便放弃了对抗直接掉头就跑,转瞬就冲到了自己这一队人的最前头。
  跑第二的是燕四少爷,从第七座馆到第六座馆不过三四十级台阶,而他只跑了十来级,就觉领后一动,紧接着“噌”地一声,用来伪装的那条丝巾就被人抽了去,那人得了丝巾却不停脚,闪电般腾挪跳转着径直向着最前头的康韶继续追了下去。
  燕四少爷停下步子,转头看自己的队友们,正瞅见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周同学被元昶从身边掠过,瞬间扯走了领后丝巾,发出“叭”地一声清脆的线断声响。
  “嗷……”周同学百般遗憾地瘫倒在楼梯上,却不防跑在他身后的程白霓没能避开他这突然间的停顿,被瘫坐在那里的他一挡一绊,身子就向着旁边楼梯扶手外面的悬崖歪了下去!
  燕四少爷未及多想,飞身向前一纵,人就跟着跃出了楼梯,一只手准准地扯住了程白霓的衫子,两腿夹马腹般牢牢地夹在了楼梯栏杆上。
  周同学已经傻了,惊恐地瞪大双眼坐在地上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还未及反应过来,眼前就又掠过一道身影,只一拽一抛再一接,便将燕四少爷和程白霓给提了上来,稳稳地放到了楼梯上,再下一秒这人影就又飞出去了,看方向是冲着前面的康韶去的。
  这一连串的变故只发生在须臾之间,周同学觉得自己甚至还没有做完一次呼吸,两条命就险些没了,两条命然后被救回来了,元昶又折返了,随手救了救人,然后又飞出去了,去追康韶了……
  ……大家好忙啊呵呵这么赶时间……
  “四——哥——你——没——事——吧——”后面跑过来的那个小丫头的速度和元昶一比就跟放慢镜头似的,周同学愈发觉得自己迷离了起来,以至于连燕四少爷的脚尖踩到了自己撑在地上的手指产生的疼痛都不那么真切了。
  “没事我很好,放心。”燕四少爷道,转而问向程白霓,“程姑娘也没事吧?”
  “还好,多谢。”冷冰冰的姑娘脸上难得露了一丝表示感谢的笑容。
  “刚才对方出现了三人,那么说馆内应该还有两人在,大家要小心。”燕四少爷道。
  搞不好剩下的那两人正在馆内找线索。
  “现在小心还有个屁用……”一米九的汉子呆呆地在旁边飘着,“我们都已被扯掉了丝巾,就算找到线索也没用了……”
  这位因为刚才走的位置靠前,是第一个被扯掉丝巾的。
  燕七和程白霓用来做伪装的丝巾也被对手中的一个扯了去,不过三人谁也没打算给一米九解释,互相交换着眼色商量着下一步是进是退。
  还未商量出结果,就见那第七馆的馆门中大大咧咧地走出两个人来,正是涂三少爷涂弢和他的一名队友。
  乍见外面这几人,涂弢先怔了一下,而后笑了:“燕四,死得开心吗?”显然他认为没有人逃得过元昶他们三人的“撕杀”,所以见燕四少爷在那儿立着,料定他是被淘汰掉了的。
  “咦,你认识我呀?”燕四少爷稀罕地道。
  “哼,锦绣击鞠队的主力攻击手,我怎会不知呢!”涂弢语带嘲讽地道。
  “咦,你还知道我是击鞠队的?”燕四少爷更稀奇了,“你是干什么的?”
  “……”涂弢气得差点歪下楼梯去,这是何等天然的嘲讽打击啊!你听说过人家,人家没听说过你,虽然大家都是击鞠队的,可你却太过平凡渺小以至于人家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啊!“燕四你是不是找死?!”
  “我已经死了啊。”燕四少爷一脸地功德圆满。
  “……”没法沟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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