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才不是童言童语

  「芸芸,你在做什么?」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一转头男孩的脸庞近在眼前,还闻得到他身上在阳光下奔跑过的汗味。
  「我好你,我们在一起?什么意思?」
  赵毅辰手里拿着我画得画,唸着上面的一行国字,他晃着脑袋,疑惑的看着我,等待我的解答。
  「我帮你标上注音吧!」拿回他手里的纸,一个字一个字加上注音符号。
  完成后重新递给他,眼神示意让他再读一次。
  「我好喜欢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以后好好上课,别总是睡懒觉!」
  「这个你要送谁?」
  「你啊!」
  「我?给我的?」赵毅辰眼睛瞪大,我对他点点头,他又低头看我的画作。
  「这个也太不像我了!我怎么只有三根毛?怎么还跟你一样高了?」他伸手比划了我们的身高差,其实也没差很多,他高我两公分左右。
  我出手想夺回自己的佳作,「你不要就还我!」
  「谁说我不要了,我要!」他面朝着我高举着画,另一个高他半颗头的男孩从他背后抢过画。
  赵毅辰想拿回,偏偏比别人矮,只有不断往上跳的份,「你干嘛?还我!」
  「喔~赵毅辰喜欢吴芸芸!」
  「喂~张泽,你别乱说!」
  张泽打量着我们,最后看向我,「你不喜欢她?那就是吴芸芸喜欢你了!吴芸芸喜欢赵毅辰~」
  「张泽!你再乱说!」
  「吴芸芸,你喜欢赵毅辰!」张泽略过赵毅辰,走向我。
  「嗯。」
  「你想永远跟他在一起?」
  「嗯。」
  张泽高声叫喊,班上同学顿时聚齐,「大家快来看,吴芸芸喜欢赵毅辰,女生爱男生,羞羞脸!」
  「喉~羞羞脸!」
  「可是赵毅辰不喜欢吴芸芸~可怜的芸芸喔~誒你们去哪里?」
  赵毅辰牵着我跑出眾人视线,跑过下课时分的走廊,跑过上课鐘响的操场,停在大王椰子树下。
  「芸芸,还好吧?」
  他回头对上我的眼,牵着我的手因夏日的炙热,透着微微湿。
  「很好!我们为什么要跑?」我不解的看着他。
  「教室太热了!」他没看我,转过头看着操场中央在洒水的草地。
  「你真的喜欢我?」
  「嗯。你不喜欢我吗?」
  我对着他挥挥手,试图找回他的视线,是成功了一半,他没在看着操场,这次换低着头。
  「喜欢......」
  他看起来欲言又止,急得脸都红了,我不急,闭上眼睛,听着蝉鸣。
  「芸芸,你是不是不知道喜欢的意思?」
  「啊?」我突然睁开眼,撞上他盯着我的黑眸,他来不及闪避,直直的望进我的眼。
  「喜欢是要永远在一起的,会和家人一样每天在一起的。。」
  「我知道啊!我喜欢和你一起玩,想一直跟你在一起,不行吗?」
  「可以,可以。」他再次低下头,这次红晕扩散到耳朵。
  「我们不上课吗?」
  「不上了。这节课不想上。」
  往后回想起来才发现他话里的玄机。
  其实热的不是教室吧,是他那颗被我撩拨的小心脏。
  人家都说女孩比男孩早熟,其实不然。
  喜欢的定义,从他熟透的脸能看出,他比我还早知道。
  他带着我跑向草地,在洒水器的喷洒下,消退了炎炎暑气。
  想当然,浑身湿透又逃课的小学生被班导师训了一顿,附带写联络簿红字。
  在班上同学的加油添醋下,老师又加了条健康友谊,男生女生,适当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老师会不会想太多了,我们才七岁,七岁大的娃娃能做些什么?
  事实证明,老师不是想最多的人。
  「宝贝,你跟爸比说,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
  吴先生刚下班,从老婆口里得知女儿和一个男同学玩得好,外套也不脱,手也不急着洗,先握着我的手,脸直逼我的脸。
  不等我开口,他侧过头瞪着我身旁的李云凯。
  「凯凯,姨丈很失望,你怎么没有照顾好芸芸?」
  李云凯一脸无辜,原本开心的看着电视上的魔法咪嚕咪嚕,被我爸爸这么一看,只能看看我再看看他。
  老实说,我才是姐姐,应该是我照顾他才对,心疼凯凯几分鐘。
  我拉了拉爸爸的手,「小毅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毅是谁?」他咬牙切齿的看向李云凯,大概是不忍心衝着我吧!
  「我们班同学,赵毅辰。」
  「哪个ㄧˋ?哪个ㄔㄣˊ?」
  「我不知道。」李云凯耸耸肩,这个问题对小一学生来说太难了。
  「平常要你好好读书,看,现在连形容几个字都不会!」
  我弱弱的开口,「我也不会。」
  「没关係,我们慢慢学,不会的爸比教你。」
  原本是想帮李云凯解围的,没想到又变成双标现场。
  「洗洗手,准备吃饭了!」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爸爸这才想起来还没换衣服也还没洗手,转身进房间。
  李云凯哀怨的附在我耳边,「姨丈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关心除了你以外的人?还那么兇。」
  「我也不知道。好可怜喔~凯凯!等等你多吃点!我的肉都给你吃。」捏了捏李云凯委屈的脸蛋。
  「你说的!」李云凯恢復快乐的神情,踩着小凳子洗手去。
  李云凯也是倒霉,今天阿姨和姨丈去享受两人烛光晚餐,把他丢在我家。
  他就遇到百年难得一遇的我闯祸,爸爸捨不得骂我,只好从他下手。
  李云凯梦想中的吃两份肉,在爸爸眼神的阻止下,他默默放下我盘里的炸排骨,低头扒自己碗里的蛋炒饭。
  那个小女孩说着的喜欢,还在耳际。
  那个小男孩发烫的耳根,还在眼前。
  人们总说孩子童言童语,说得话不能当真。
  其实孩子才是最为诚实的生物。
  长大以后的此刻。
  喜欢,就不那么轻易说得出口。
  好喜欢你,还喜欢你,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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