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第七十三章生擒
  肖天健站在一个军官面前,打量着这个军官的面容,他没见过贺人龙,但是今天却意外的俘获了贺人龙的侄子,倒是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此时贺方还在昏迷之中,他身负数处创伤,此时已经医护兵被脱去甲胄,将他的伤口处理完毕,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暂时没有醒转过来罢了。
  同样这会儿罗立也呲牙咧嘴的在一个医护兵手下哼哼着,这家伙傍晚攻山很是骁悍,不过因为太引人瞩目,所以也成了众矢之的,身上单是箭伤就受了五处之多,两处刀伤,还有一处伤是被三眼铳击中造成的,幸好他披有厚实的甲胄,这些伤口都不算深,就连那颗三眼铳打的弹丸,也只是稍稍镶入到他的皮下不深处,用一个银勺子,一下便挖了出来,看起来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煞是吓人但是并不危及生命。
  此时一个医护兵正在为他处理伤口,用一根弯针穿着白麻线将他的伤口一一缝合起来,这厮上阵厮杀的时候,挨一刀都没哼一声,倒是在缝针的时候,吓得够呛,嘶嘶的抽着凉气,眼睛连看都不敢看自己的伤口一眼,还一个劲的骂那个医护兵,让他下手轻点。
  “不缝难道就不疼了?忍着点吧!刚才看你还生龙活虎,大刀砍身上都没听你吵吵一声,这会儿一根小针你便吓成了这等模样,还像是汉子吗?”阎重喜蹲在他的身边看他的笑话,一边出言揶揄他道。
  “俺就怕这缝针行不?哎哟……轻点疼死我了!这是烈酒吗?好蛰的慌!”光着膀子的罗立嘶嘶的吸着凉气,一边还嘴一边呼痛道。
  肖天健扭头看看罗立,对于这个家伙,他现在喜欢的要死,真是一员悍将,居然让他捞到了手下,于是走过去对他笑道:“忍着点兄弟!伤口要仔细清洗再缝起来愈合会更快一些,你总不想因为这些伤,就被放倒吧!今天干的不错,你算是首功一件!”
  看到肖天健走过来,罗立赶紧强忍住伤痛,不再叫嚷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呲牙笑道:“这点伤算什么呀!小时候我被一只老虎把肩膀上撕开一条大口子,也没缝伤也照样好了!俺就是有点怕这缝针,嘿嘿!”
  “那是你命硬,咱们常在沙场征战,不少人都是因为点小伤,伤口溃烂成了坏疽,结果丢了性命!”肖天健笑着对他说道,借着火把的光线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势,见到伤势并不算太重,这才彻底放心了下来。
  正在说话间,忽然有人叫道:“不要动!再动一下,老子砍了你!”
  肖天健一回头,看到两个兵卒抽刀压在了躺在地上的那个贺人龙的侄子的脖子上,逼得他不得不又躺在了地上,等着血红的双眼怒视着周围的这些刑天军的部众。
  肖天健立即起身走了过去,挥手让两个兵卒退开,冷笑了一声对贺方问道:“你就是这路官军的主将贺方吧!不错!算是条汉子!没给你叔父丢人,现在你可服了吗?”
  借着火把的光线,躺在地上的贺方看清了来到他面前的这个人正是贼军的贼魁,更是怒不可遏了起来,骂道:“你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贼首罢了!要杀要刮任便,废话就不要多说了!”
  肖天健嘿嘿冷笑了起来摇着头道:“不不不!我怎么会杀你呢?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贺疯子的侄子,留着你可是有大用处呢!呵呵!要不然我也不用费这么大力气,救活你吧!你还是好好活着吧!最好不要找什么麻烦!”
  人就是奇怪,刚才被抓之前,贺方还想要横刀自刎一死了之,可是现在被俘之后,伤口被处理过,他便没有再寻死的决心了,虽然他明知道这贼军留着他一条命,不会有什么好意,但是他却还是下不了决心,跳起来拼命,对于肖天健的揶揄,他也没力气去和肖天健争论了,于是只得颓废的闭上眼,躺在地上不再多言语什么了。
  这一战刑天军一共击杀贺方手下官军近二百人,俘获官兵同样也是近二百人,只有少部分官军趁着夜色,遁入到了山林之中,落荒逃脱了刑天军的搜捕,但是他们的物资基本上一点不剩的都落在了肖天健的手中。
  除了少量的粮食之外,刑天军此战缴获盔甲近二百套,兵仗几百件,骡马近百匹,加上白天大石桥一战所获,可谓是一场大捷,对于刑天军来说,使刑天军上下也经历了一场严苛的考验。
  相对于所获,刑天军的损失也不算太小,一天下来,阵亡高达七十多人,受伤的兵将也有近百人之多,其中还不包括轻微伤,如果都算上的话,伤兵数量就达到两成之多了,这也是近期他们损失最重的一次,特别是罗立的那一哨,因为承担着攻山的主要作战,伤亡达到了近半的程度,基本上也快被打残了。
  可是肖天健并不觉得遗憾,毕竟打仗付出伤亡的代价是难免的,经过这次锤炼之后,刑天军的战斗力不但没有下降,新兵营也已经可以转为战兵了,补充到战兵之中之后,战兵队各哨兵力基本上就可以达到满编的状态,总兵力还是维持在一千人左右。
  这一天下来,虽然斩获颇多,但是把刑天军的部众们也都累的够呛,收兵之后,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绝大多数人便就地躺在了地上,挤在一起席地而眠。
  到了这个时候,虽然白天还有些燥热,但是夜晚却已经凉了下来,肖天健虽然也很累,但是却还是坚持在军中四处巡视了一遍,为那些躺在地上露宿的兵卒们,拉一下裹在身上的披风,让他们可以睡的更安稳一些,省的着凉。
  一些兵将看到他巡营,本来想要起身敬礼,但是都被他劝阻住,让他们不要说话,赶紧休息,对于肖天健如此体恤手下,刑天军上下无不为之感动。
  当看到几个手下也都没睡,兴奋的围在一个篝火旁边说着今天一天的战事,肖天健也凑了过去,招招手让铁头拿来了一囊酒,自己喝了一口,又传给阎重喜等人每个人都喝了一口,对他们说道:“我还要啰嗦一下!咱们眼下能给弟兄们的不多,有时候甚至连饱饭都让弟兄们不一定能吃得上,所以我们为将者,就要多加体恤部下的疾苦才行!希望你们几个也都能记住这一点!咱们刑天军眼下暂时只能靠这个来维系咱们的团结!”
  冯狗子吊着一个胳膊,今天他胳膊也中了一箭,受了点轻伤,听罢了肖天健的话之后,一边将一块烤好的马肉递给肖天健,一边点头笑道:“将军说的极是,我等都牢记在心呢!从咱们跟着您开始,您就没少给咱们交代,大家伙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会忘了的!”
  罗立早就处理过了伤口,披了一件衣服,身上裹得跟粽子一般,精神倒是很不错,一边喝酒,一边嚼着烤熟的马肉说道:“我罗立这辈子也就见过一个咱们大当家这样对待自己的部卒的,弟兄们自然感激不尽,上阵不卖命那才怪呢!别的不说,我罗立在大当家手下做事,就是痛快!”
  “下一步咱们该如何行事?”阎重喜把酒囊重新递回到了肖天健手中,长舒一口气打了个饱嗝对肖天健问道。
  “该拿的咱们都拿到了,明日汇合了黄生强和张朝他们之后,咱们便回陇州城去!这一天下来,咱们吃掉了贺人龙近千人之多,可以说已经让贺人龙元气大伤了,该咱们回去歇歇气,看看他李自成该做点什么了!”肖天健开口答道,说罢之后大口的咬下了一块马肉,嚼巴嚼巴吞了下去。
  今天傍晚一战之中官军被打死打伤了几十匹战马,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刑天军的人将这些伤马一并杀掉,剥了皮撒上粗盐,将马肉腌制了起来,就地烧烤抑或是煮了一些供给军中将士当作晚餐食用,一场大捷带来的是极度的体力消耗,正好用这些东西犒劳一下将士们。
  一夜无话,刑天军部众们在山脚下舒舒坦坦的休息了一晚,待到天亮之后,才起来打扫战场,将两军阵亡将士的尸体掘坑掩埋起来,收拢了遗散在战场上的各种物资,等到了上午巳时(九到十一点之间)黄生强和张朝带着辎兵和炮队终于赶了上来,刑天军汇合在一起,简单说了一下昨晚的战事之后,吃了些东西便拔营起寨,朝着陇州城方向行去。
  第七十四章 忠奴
  早晨放出去的斥候在出发之前,又从周边俘回了十几个昨晚趁乱逃走的官兵,其中一人居然正是昨天傍晚骑马和刑天军交手的那个骑将,问罢了名字之后,肖天健才得知这个敌将名叫司徒亮,并非是军中正儿八经的军官,只是贺方的一个家丁中的头领,算是贺方的一个亲随,本来他是有可能逃走的,但是想到他作为贺方的家丁,主子丢了他回去也没法给贺人龙交代,本想在附近躲着,趁机收拢几个溃兵,等刑天军撤离这里的时候,回来找寻到贺方的尸体,也好回去交差,没成想一露头,便被刑天军的斥候给抓了个正着,这厮还想反抗,但是被斥候用手弩射中了大腿,结果被生擒了回来。
  司徒亮垂头丧气的被带到肖天健的面前,问清了他的身份之后,肖天健对这个司徒亮倒是很感兴趣,因为昨晚在设计围歼刘万顷那一部官兵的时候,肖天健始终在观察着这个司徒亮所率的三十多个骑兵,看到司徒亮第一个看出了他的计划,试图拯救刘万顷所部,后来无奈之下主动撤出包围圈,又试图掉头冲阵,将刘万顷那一部官兵救出去,结果被打退了回去,这说明这个司徒亮还是很有一些头脑的,而且他本来已经得以逃脱,却又掉头回来,找寻贺方的尸体,说明此人还是一个比较忠义之人。
  对于这种人,肖天健并不愿杀掉他,倒是还颇有些敬佩于他,于是便对司徒亮问道:“这么说你这趟被俘,全是因为你想回来找寻你主子的尸体带回去吗?”
  司徒亮抬头看着肖天健吐了口吐沫,瞪着肖天健道:“我司徒亮作为贺千总的家丁,战场上未能保护家主,只身逃脱已经是有罪了,如若再不能带回贺将军的尸身的话,我还有何脸面回去交差?今日落在你的手中,要杀要刮随便!不必废话!”
  看这个司徒亮还很是硬气,肖天健倒是比较欣赏这个人,于是笑道:“昨晚战场混乱,你未能保全贺方,也算不上你的错,即便你在场,贺方也绝无翻盘的机会,你不过也只是留下跟着陪死罢了!我看你作为一个家丁,能忠于其事,得以逃脱却还返回来找寻你家主人的尸体,也算是忠义之人,我肖某历来佩服你这样忠义之人,也不为难于你!
  实话告诉你,贺方并未战死,而是被我刑天军生擒,既然我们抓住了贺方,便不会放他走了!我不杀你,放你走便是了!来人,给他松绑,放他走!”
  两个亲兵过来便将绑着他的绳索给解开,推他了一把,对他笑骂道:“算你好命,我们将军仁义,不杀你了!滚吧!哪儿远滚哪儿去吧!”
  司徒亮楞了一下,他没想到贺方居然没死,昨天傍晚时候他奉命率众抵挡刑天军攻山,亲眼看到贺方身受重创,后来被打散了之后,本以为贺方必死无疑,可是没成想贺方却没死,反倒被刑天军生擒了,那么这一下他这趟回来,算是白来一趟了,而且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贼首居然不杀他,还下令放了他,这就更让他意外了。
  看看那些垂头丧气被押解着上路的俘虏,他忽然想到,虽说这姓肖的贼首答应放了他,但是这么多人都看着他被生擒了,他即便是回去找到贺人龙,又怎么解释这件事呢?
  他本为贺方的家丁,这一战把主人丢了,他倒是跑了,被抓住之后,又被放了,这事儿说出去谁信呀!贺人龙肯定不会相信他的,而且他被释放的消息肯定以后会传出去,作为一个家丁,他回去下场是什么他自己很清楚,一时间看着眼前忙碌着开拔的刑天军,他居然没了主意,愣愣的看着一队队刑天军腆胸叠肚的从他面前经过,不少人都轻蔑的看他一眼,带着嘲讽的笑容从他面前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司徒亮愣愣的看了半天,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左思右想了半晌之后,忽然一瘸一拐的捂着大腿的伤,跟在了刑天军的后面。
  肖天健扭头看到这个司徒亮拖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的追着刑天军的队尾,并无离开的打算,于是停下了脚步站在队伍一侧,等着这个司徒亮走近他的近前,皱眉对他问道:“你这厮,我已经答应不杀你,放你走了,你为何不走,却吊在我们后面,难道非要寻死不成?”
  司徒亮梗着脖子,一只手捂着伤腿,对肖天健说道:“我乃是贺方的家丁,你这么不杀我,又当众放了我,即便是我回去又能如何?失了主子,那贺疯子岂会饶过我?你倒还不如一刀杀了我更痛快一些!要么你放了我家主人,让我把他带回去,要么,你干脆给我个痛快好了!”
  肖天健有点被这个司徒亮给气乐了,越发对他感兴趣了起来,现在这世上这种死心眼倒是真不多见,于是抬手拦住铁头等几个正要上去大脚踹他的亲兵,对他笑问道:“我说你堂堂一条汉子,干点什么不成?为何偏要给人当什么奴才!家丁是什么?不就是个奴才吗?他贺方对你有多大恩惠,值得你如此忠于他吗?居然连命都不要了!我真为你爹娘感到惋惜!生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子!我看你还是不要再跟着来了,走吧!找个营生活下去总比给人家为奴才要强吧!”
  司徒亮梗着脖子怒道:“休要侮辱俺爹娘!这世道不让人活,我们家大旱,爹娘活活饿死了,我要么做贼,要么只能凭着这身本事,卖身给人当个家丁,还能作甚?”
  肖天健越发对这个司徒亮的执着感到有意思了,于是正儿八经的对他问道:“哦?原来这么说你也是穷人出身了?”
  “不错!我家世代种田出身,到了我这一辈儿,遇上这该死的大灾之年,我不愿为贼,才迫不得已投入贺家当了家丁!这又有何不可?总比你们当贼要强吧!”司徒亮带着鄙夷的神色看着肖天健。
  “你找死!”铁头听司徒亮居然骂肖天健他们,于是当即勃然大怒一把便拉出了腰刀,便要上去剁了这个司徒亮,而司徒亮把脖子一伸,一副等死的模样。
  “退下!好!那么我倒要和你辩辩是非了!我为贼不假,但是我又为何为贼?难不成我天生愿意当贼不成?我们这么多人为贼,难道是我们我们天生反骨,爹娘生下我们就是要让我们当贼不成?
  陕西大旱不假,我们既然身为朝廷百姓,朝廷又对我们这些所谓的子民做了些什么?免去了我们的田赋了吗?还是发下一粒粮食赈济我们这些灾民了?多少人家颗粒无收,可是官府呢?照样派酷吏逼粮收税?有钱的地主可曾念在大灾之年,减免了佃租了吗?我们为什么要反?我们不也是被逼的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官府不让人活,这么多人难道就只能等死不成?
  这么多田地,为什么都要是那些有钱人家的?而小民却只能为其耕作,忙活一年到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既然朝廷官府无视我等生死,那么我们揭竿而起造反又有何错?万物轮回,这天下也是有德者居之,朝廷不仁,不让我们活,那么我们就自己杀出一条生路又有何错之有?
  你也是穷人出身,你爹娘也是被活活饿死的,难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要受穷吗?反倒跑去助纣为虐,还瞧不起我们这些造反之人!我倒是很可怜你这样的人,活这么大,居然还如此糊涂!可怜呀!哼哼!”肖天健出言拦下了铁头,带着冷笑对这个司徒亮说道。
  肖天健一连串的反问,把司徒亮问的一愣一愣的,张口结舌却无法应答,脑子不由得都有些迷糊了起来,仔细想想肖天健所说却真是有理,他们为什么就要受穷,作为大明子民,他们为什么受灾就要等着活活饿死?
  肖天健看着司徒亮一脸疑惑的站在那里发愣,也不再和他多说,招手叫道:“医护兵,过来帮这家伙起出弩箭!给他包扎起来!”
  一个医护兵应声背着药箱飞奔了过来,肖天健一使眼色,两个亲兵立即过去架住这个司徒亮,将他放倒死死按住,医护兵麻利的撕开了他的裤子,三下五除二将还留在他大腿中的那支弩箭起了出来。
  这个司徒亮倒是硬气的很,咬着牙愣是一声都没吭,也没有挣扎,任由这个医护兵为他处理伤口,又用干净的麻布将他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肖天健一挥手道:“这位兄台,你自己想想清楚吧!你到底是不是在助纣为虐!该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咱们走!”
  说罢之后他们丢下司徒亮,带着铁头和几个亲兵便朝着队伍追了上去。
  而司徒亮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自己的伤腿,楞了好一阵子,忽然间一拳砸在了地面上,骂道:“娘的,我还真是个猪头呀!”
  说罢之后,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在路边捡了一根树枝,拄着地又一次一瘸一拐的朝着刑天军队尾追去。
  肖天健真要被气乐了,再一次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司徒亮瘸着腿追上来,对他喝问道:“我说你到底要做什么?难道非要我放了贺方你才肯离开不成?”
  司徒亮走到肖天健面前,丢了树枝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肖天健面前,非常郑重的给肖天健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说道:“多谢将军点醒!司徒亮想清楚了!是我先前糊涂,以后我不再给当官的当走狗了!请将军念在我司徒亮还有点小能耐的份上,还望将军收留!我司徒亮原为将军效命!”
  肖天健听罢也楞了一下,心道自己难道真的有所谓的王八之气吗?只是这么一通忽悠,居然能让这个司徒亮倒头便拜要效命于他吗?
  不过他也倒是不介意多收一个司徒亮当部下,点点头俯身下去,将司徒亮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凝视着他的双眼对他说道:“我能相信你吗?”
  司徒亮直视着肖天健的眼睛,用力的拱手点头道:“司徒亮这二十多年算是白活了,居然想不明白这些道理,今日要不是将军点醒的话,我估计还活的稀里糊涂的,将军说的不错,你们确实被逼的才造反的!既然我也回不去了,也唯有跟着将军干了!
  我司徒亮也是知道好歹的人,将军仁义,我司徒亮感恩不尽,换作他人的话,定不会让我活着的!既然这条命是将军给我留下的,那么今日我便将这条命卖给将军又有何妨?司徒亮原为将军效死!”
  肖天健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用力的拍了拍司徒亮的肩膀笑道:“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既然司徒兄弟想明白了这期间的道理,那我收下你又有何妨?不过我不要你为我效死,我们造反乃是为活,我要你为我而活,我们要打出一片天地,让天下穷头百姓都有活路,那才是咱们的目的!”
  司徒亮听罢之后,两眼有些放光,再一次要跪下对肖天健磕头施礼,但是被肖天健强行拉住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肖某不待见一条汉子动不动就跪,咱们男人跪天跪地跪爹娘,眼下我肖某自以为还受不起你这一跪!站直了吧!来人,牵匹马过来给这位司徒兄弟!但是我丑话也说前面,入我刑天军,我无官可给你做,但凡入刑天军者,不问出身,皆入新兵营接受操训,合格方可进入战兵营,这里每个人都是凭着自己的战功来升迁,你可要明白了!”
  听罢了肖天健的话之后,司徒亮微微有些失望,但是转念一想,这算得了什么?刑天军这么做十分公平,不讲什么出身,那么对每个人来说自然也就没屁可放了,虽然有先到先得的便宜,但是真正拔擢起来的,却都是有本事的人,以他练就的本事,想要在刑天军混出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他立即抱拳称谢道:“如此甚好!多谢将军!”
  第七十五章大出所料
  当刑天军大模大样的从那个田家庄经过的时候,田家庄早已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昨晚之前贼军和官军在他们数里外的大战,他们虽然没敢亲临现场观战,但是傍晚的那激烈的炮声枪声喊杀声,却早已传到了田家庄人的耳中,入夜之后,更有官军的溃兵逃至田家庄寻求庇护,所以田家庄的田姓大户,早已得知了官军大败的消息。
  所以从昨天开始,他们便紧闭庄门,不放任何人入庄,即便是官军溃兵前来求助,他们也放箭将其逐离,根本不敢与之收留,生怕招致祸端。
  而当刑天军旗幡招展的行至田家庄外的时候,田家庄的人更是骇的他们心惊胆颤,哪儿敢出来找刑天军的麻烦呀!
  一队哨骑策马冲至田家庄外面,对庄内高喝道:“刑天军借道此地,里面的人听了,不得擅自出庄,违者立杀无赦!让你们庄主立即送猪五头,羊十头,米粮百石,绢布十匹出来,咱们便对你等不犯秋毫!识趣的就快点办!”
  田家庄的田姓大户此时也胆战心惊的在庄墙上朝外张望,看罢刑天军的阵势还有那一串串被绑缚着押解过来的官军战俘,早已是吓得屁滚尿流了,他自信他田家庄挡得住三五百乱贼的围攻,但是看罢这支自称刑天军的贼军的情况之后,他当即便否定了要死扛的念头,听罢了庄外那些刑天军哨探的呼喝声之后,他连个屁都没放,马上便招呼庄丁照刑天军的吩咐去准备物资,而他趴在庄墙上陪了一脸的笑容抱拳叫道:
  “贵军途经此地,本庄荣幸之至,又岂敢冒犯贵军!只是因为地方不靖,不敢开门恭请诸位入庄休息,还望多多包涵!至于这些东西,自当奉上,权当是在下的一点心意好了!另外再奉上纹银二百两,不成敬意还望贵军不要嫌少才是!”
  不多时田家庄便按照吩咐,从侧门派人赶出了猪羊,并且连带着派人扛出了百余包粮食,堆放在了庄外的空地上,还有十匹绢布也都如数摆在了庄外,而且在粮堆上还放了一个托盘,呈上了二百两银子,出庄的人这才紧张兮兮一溜烟跑回了庄内,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刑天军辎兵们也不客气,上去收了这些东西,至于那二百两银子,张朝拿在手里掂量了掂量,抬手便丢在了庄门外面,对庄内的人叫道:“咱们刑天军说话历来算数,算你识相,我们没跟你要银子,这些银子还给你们!
  咱们刑天军有自己的规矩,说一不二,我们将军说了,念在你姓田的并无大恶的面子上,就不找你们麻烦了,你以后多多积德行善,自然可保平安!走了!”
  说罢之后刑天军装上了这些东西,头也不回的朝着陇州城方向开去。
  那个姓田的老财惊疑不定的望着刑天军远去的背影,直到确定刑天军已经离去之后,才敢开了庄门,让人出庄取回了丢在庄门外面的那二百两银子,看着这二百两银子,他跟做梦一般的嘟囔道:“天下只听说过贼人爱财,今日送这些贼军银子他们反倒不取!怪了!怪了!真是奇怪了!信人呀!难道为贼之人也有如此守信的吗?”
  贺方躺在一辆大车的前面,本来还算着时间,眼看天色大亮,本以为用不了多久,贺人龙便肯定会率部来救援于他,如果贺人龙率大部兵马过来的话,估摸着这支刑天军很可能不是对手,说不定他还能趁乱得以逃脱,但是眼看着日近中天,却还是连一个官军的影子也没有见到,于是他也彻底的绝了念想,颓然躺在大车上闭上了眼睛,不由得暗自开始对贺人龙生恨起来,怪贺人龙、根本不念及他这个侄子的死活,却自己跑回了陇州城。
  贺方的埋怨倒是误会了他叔父贺人龙了,倒不是贺人龙不想来救援他侄子贺方,而是他实在腾不出手,根本无法前来救援贺方。
  头天中午刑天军在大石桥两次击退贺人龙所派兵将,连续大败贺人龙两阵,打得贺人龙手下两支兵马都是落花流水,以至于逼得贺人龙心生疑惑,生怕这是高迎祥抑或是李自成的奸计,于是转头沿河北上,另择它地渡河。
  而就在刑天军在大石桥于贺人龙所部激战之际,有几个人牵着马远远的站在离战场不过一二里远的一处小树林中,朝着大石桥方向观望。
  这些人看罢了刑天军连败官军两阵之后,不由得都有些目瞪口呆,其中一个小头目愣了半晌,才嘟囔道:“娘的!这刑天军也太厉害了吧!他们不跟咱们一样,也是干这个的吗?为何他们就能仅凭这么点人手,便打得那贺疯子的部下丢盔弃甲呢?小六,你速速将此地战事快马回报给咱们闯将!不要耽搁!”
  一个身形瘦小的汉子点头答应之后,牵着马立即从小树林另一侧退了出去,翻身上马扬鞭猛抽了一下战马的屁股,撒欢一般的扬起了一溜土尘,朝着陇州城的李自成大营狂奔而去。
  李自成一边听着陇州城外那些炮声还有震天的喊杀声,但是心绪却全然没有放在陇州城外的战事上面,那里打得再热闹,他也知道只是佯攻,以高杰的本事根本不可能攻下这座陇州城,这一战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其实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据此十几里外的刑天军和贺人龙所部官军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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