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你南斯骞犹豫着问:跟家里出柜了?
  苏淳点了一下头。
  南斯骞:猜到了。你自从上星期回了一趟家,整个人都变的消极了。
  这么明显?苏淳说。
  嗯。南斯骞往他那边坐了坐, 偏着头问:你先说,出国这事是不是你自愿的?
  苏淳:怎么,如果不是我自愿的,你还想着去跟我妈谈谈么?
  电视里正在弹一曲稍显杀气的筝曲,耳边音律铮铮,连绵不绝。
  南斯骞想了一下那场面,大概女婿见丈母娘时的胆怯都是天生的,他底气不是很足的说:试试吧。
  别试了,我自愿的。苏淳说:我想变得更优秀,以后站的更高。
  南斯骞被他毫无斗志说这句话的模样逗笑了。
  苏淳换了台,问:哪天你有时间?
  你们定。
  最近公司事情忙吗?
  两边跑,南斯骞说:医院以为我在公司,公司以为我在医院,这不就闲下来了。
  苏淳笑了起来:这么轻松啊?
  还行,南斯骞说:除了新接手的医生有点木。
  一提起这个新医生来他就有些无奈:之前有个大爷去拔牙,血压没量直接给拔了,那个血就跟喷泉一样滋出来,忙活了半天转了科室,住了这几天刚出院。
  确实不应该。苏淳说: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南医生这种人才可遇而不可求。
  南斯骞斜了他一眼。
  苏淳靠在沙发上不动,长腿舒展开,险险挤着茶几的边缘。
  他虽然整体的动作没有太大改变,但是整个人已经彻底放松了下来,跟刚刚相比,心情也好了许多。
  南斯骞用余光丈量着那腿的长度,吞下一小口橙汁。
  苏淳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后看向南斯骞:李想快回来了,走吧?
  南斯骞端着水杯不上不下,干脆一口喝完了才跟着他站起身:果汁都不让人喝完就赶着走,这怎么跟偷情似的。
  这形容贴切的过分,苏淳重新挑起了唇角。
  二人一前一后下楼,苏淳落后半步,拿着手机看日历。
  南斯骞稍稍等他,扫了一眼他的手机。
  苏淳拿着给他看:明天我打电话问问看,再具体约时间吧。
  南斯骞答应的很干脆,心底已经开始琢磨要带点什么礼物了:好,哪天我都行。
  下了楼月光如流水,整个小区积水澄明,高楼和树枝都变得朦胧柔和起来。
  南斯骞打开车门,苏淳却没准备上去:你回去吧,我等李想跟他一起去吃个饭,然后也上楼睡觉了。
  南斯骞看了一眼时间,还没吃饭?怎么不早说,我带你去。
  苏淳:之前跟李想约好了的。
  南斯骞关上副驾驶的车门,靠在上头看着他。
  他想摸颗烟出来,搓了搓手指,忍住了。
  还不走?苏淳看着他:明天还要去医院,睡得太晚能起来吗?
  南斯骞:晚?他一脸开什么玩笑表情的说:不晚,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苏淳嗤笑了一声,毫不留情道:是谁那么爱睡懒觉,多少个早晨连我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南斯骞:
  苏淳:没关系,年纪大了,可以理解。
  南斯骞看着他,手微微一动,苏淳立刻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半步。
  他的戒备愉悦到了南斯骞,够冷的,进车里等吧?
  苏淳怀疑他叫自己进车里根本不是为了取暖,而是想要一口吃掉。他眼神中闪过的含义他太熟悉了。
  苏淳说:我抗冻。
  南斯骞:一个三天两头小病不断的人说自己抗冻,哪儿来的这么盲目的自信。
  苏淳打定主意绝不进去:反正我不冷。
  南斯骞伸手要抓他,被他往旁边一挪躲过了。
  南斯骞笑了笑,眼中闪过不怀好意的光。他正要继续逮人,李想咚咚咚的从路上跑了过来,一见他俩率先一愣更确切的说,是看到南斯骞在,才不由一愣。
  他站住脚,微微躬身喘着粗气,虽然疑惑但是却一点都不意外的说:这大冷天的,你俩在这约会呢?怎么不在车里头待着啊?
  苏淳清了清嗓子,不答反问:去吃饭吗?
  李想点点头,皱眉指了指上面:等我上去拿个充电宝,手机没电了。
  说完他自顾跑了上去。
  南斯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忍不住回过头来打趣苏淳:同样是跳舞的,怎么他跑几步就牛喘,你运动完就是娇喘呢?
  苏淳斜着他。
  南斯骞兀自笑了,片刻后往他这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都要见家长了,分手这事就算过去了吧?
  苏淳沉默少顷,反问:你能接受我跟你分手,并且不采取任何手段对付我吗?
  如果说能,那他下一句说那分手吧怎么办?南斯骞心道,如果说不能,那他岂不是更加坚决的要跟我分手了?
  这问题不该是人类需要回答的问题,太难了!
  南斯骞默了一下。
  这个问题不公平,他半晌说:谁会去考虑分手以后的事情。
  苏淳:恋爱自由南医生,任何人都有权利随时终结一段恋爱,你的控制欲太强了。
  又是这该死的恋爱自由。
  如水的月光沉静的撒满角落,投下的影子边缘都是模糊而柔和的。
  苏淳望着地上南斯骞的影子。
  南斯骞修长的影子一动。
  恋爱并不自由这话已经到了嘴边。
  他想说恋爱是牢笼,是枷锁,已经把我困住了,但是他看着苏淳,没有说出口。
  月光能把急躁和烦闷抚平,却抹不掉人心底的委屈,甚至将那放大。
  南斯骞也低头去看苏淳的影子,低声说:我第一次谈恋爱,没经验,有不对的地方、不好的地方,你得给我机会改正。你提出来的批评教育,我都虚心接受、诚恳改造,所以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提分手。
  他一个被捧大的骄子,能说出这些话来,已经算得上非常低声下气了。
  苏淳呼出的气抵在了胸口,他张了张嘴,然而话没来得及说出来,李想就从楼里一阵风一样的蹿了出来,朝着苏淳背上一跳:苏淳!
  苏淳完全没防备,俩人接连踉跄七八步才稳住身形!
  我操!苏淳转身抓住他的胳膊往下一拧,抵着他肩膀往下按了按:你他妈是煞笔吗?
  疼疼疼疼疼,李想一连串的喊:淳哥淳哥淳哥,错了错了错了
  南斯骞看他们没事才松了一口气,站在边上看他们打闹。
  刚刚苏淳一定要说的是一句非常重要的话,他想。
  苏淳撒开李想,指着他道:自己长称了多少心里有点数,别老觉得自己还是一百一的时候。
  李想嘿嘿一笑,跟南斯骞打了声招呼:一起吃饭去啊南哥?
  南斯骞自从认识了苏淳,去酒吧的频率明显见少,即便仍有,也是大部分送苏淳去跳舞,或者去谈事。
  南哥这个称呼乍的一听竟然已经生出了些陌生感。
  南斯骞看了苏淳一眼,苏淳几步走到他对面,说: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回去早点休息。
  南斯骞静静看着他,月光把他拢向脑后的头发镀亮一层微光,显得有些高不可攀的冷感。
  他的斯文属于白天,桀骜则属于夜晚。
  而放浪形骸下的温柔只有苏淳见过。
  所有的旧情复燃,都起源于最初的心动。
  苏淳一伸手,先把他肩上的一层银亮月光搅乱了,明天,等我给你打电话。
  第二天苏淳说到做到,第一节 课下课就给南斯骞把电话打了过去。
  南斯骞接听的时候似乎正在忙,苏淳顿了一下,先问:怎么了?
  吴医生这个傻南斯骞把骂人的话硬咽了回去,有些咬牙切齿的压着声音说:给小孩儿拔牙不用撑口器,被咬破手指头了,问了一下患者家属说有乙肝病史。
  吴医生就是新去的那位有点木的医生。
  对面嘈杂的声音逐渐消失,似乎是南斯骞拿着手机走到了安静的地方。
  南斯骞无语道:现在去检查乙肝抗体去了。
  苏淳问:这个严重吗?
  没抗体就严重。南斯骞说:这职业暴露的多冤啊,说他木都是夸奖他,天天跟没睡醒一样。
  苏淳还没听南斯骞说过谁的重话,大概这事情真的挺严重,以至于连在医院一向以高冷著称的南医生都跟着暴躁起来了。
  苏淳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咬的又不是我,南斯骞说着一顿,态度立刻转变了,慢吞吞的问:担心我啊?
  苏淳不吭声。
  南斯骞:担心我来看看我呗。
  苏淳说:课间十分钟,你把握一下时间,别都用来浪了。
  南斯骞在那边低低的笑。
  苏淳:还有六分钟,你干脆笑完了得了。
  南斯骞笑得更放肆了。
  苏淳故意打了个哈欠给他听,别着急,笑慢点,一个课间不够,再给你加俩。
  足足过了有两分半钟,南斯骞才堪堪停下来。
  啧,苏淳问:笑够了?
  南斯骞:不够,这不是想省下点时间来听您说正事儿嘛。
  苏淳:没有正事,就看看你起床了没有,提醒你别迟到。
  警告你,南斯骞说:嘴别欠。
  他这警告没有一千回也有八百回了,苏淳至今没见到警告之后的下一步是什么惩罚措施。
  苏淳继续欠:下回你别警告我,你直接教育我。
  行,南斯骞:这话你自己说的,你可给我记好了。
  苏淳:纹身上了。
  在这么继续扯下去,别说十分钟,十个十分钟也说不到正事上头去。南斯骞组织了一下话,主动把话题生硬的引了上去:昨天晚上,李想没下楼打断你之前,你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苏淳笑了笑,故意道:想问问你今天几点起。
  南斯骞倒也没有追着问,反而顺着他的话往下道:你猜我今天几点起床的?
  苏淳说:七点三十七。三分钟刷牙洗脸,一分钟下楼,十六分钟到医院,一分钟停车,一分钟换衣服,剩下最后一分钟打卡进诊室。
  南斯骞叫他说笑了:别说的跟你亲眼见着了一样。
  苏淳:我都不用亲眼见,你什么人,我心里明镜儿一样。
  南斯骞含混笑道:我什么人啊?
  上课铃声半秒不差的响起,苏淳赶在按下挂断键的前一刻,说:不是什么好人。
  第二个课间刚一响起下课铃,苏淳的手机也跟着响了起来。
  南斯骞又把电话打了过来。
  苏淳拿着毛巾擦汗,调侃道:南医生不忙了啊?
  忙啊,南斯骞低声说:躲在厕所给你打电话呢,一会儿再回去。
  他声音有些含糊,似乎是正在抽烟。
  苏淳:年纪轻轻烟瘾这么大。
  不大,消磨时间。南斯骞:跟你妈说了吗?哪天见面。
  没有呢,你电话来的太及时了,没来得及。
  南斯骞:等下个课间说吧。
  苏淳笑了笑:别着急啊。
  不着急,主要是我今天这边人也多。南斯骞说:要是一会儿隔四十分钟再跑一趟卫生间的话,都不用等下午传闻就出来了,南医生一上午跑了三回厕所,每次长达十分钟,不知道是泌尿系统有问题还是吃坏肚子了。
  苏淳险些笑出声。
  南斯骞听着他那边一丝一毫的动静,那气息仿佛缠绕在耳边。
  他心驰摇曳片刻,问道:中午一起吃饭?
  别了,苏淳:下午有课,哪里也不去。
  南斯骞略一犹豫,那晚上?
  晚上要睡觉。
  还要睡觉?
  这话说的,苏淳:就跟您哪天不睡觉似的。
  他这两天不知道是心里压力增加,还是生病的缘故,总有些睡不好。时常早晨起来觉得肩膀酸痛,还有些鼻塞过后的头晕目眩。
  南斯骞也发现他的不对劲,这根本不像那个精力充沛、朝气蓬勃的苏淳。
  苏淳,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了,苏淳毫不在意道:大病没有,小病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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